第四章

女童听出是小和尚的声音，这才用手将蒙住脑袋的帕子缓缓向下拉，露出一双眼睛来。

夙月你……你转过去。

女童藏在帕子下的半张面孔悄悄晕上粉红之色，语气有些羞赧，又有些急切。

行止为什么啊？

小和尚不解地盯着女童怪异地动作。

夙月因为……我要戴面纱了。

女童死死护着自己的脸，脚步不由得后退几步。

行止哦……

小和尚喃喃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身子还没站稳，就背对着女童问道：

行止好了吗？

夙月好了！

女童飞快地放下手帕，取过自己的黑色面纱带上，动作如行云流水。

小和尚转过身来，面前的女童又成了那副全身都裹着黑纱，周身都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

小和尚不由得挠了挠头。

行止（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让别人看到你的样子，是不是因为长的丑啊？

女童怔愣了一下，许久也没有答话。

小和尚以为女童生气了，连忙傻笑着解释：

行止你、你不要生气啊，我是开玩笑的……

行真师兄说女子都是小气鬼，爱斤斤计较，爱哭，爱生气。搞不好还会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一旦控制不住了，真真是比罚抄佛经还要叫人头疼。

小和尚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将她惹生气了，万一这女童哭闹起来该怎么办？

却见女童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有气恼的样子。

夙月不是，我只是在思考。

行止思考什么？

难不成是在思考自己长得丑还是不丑？

夙月（认真）从来没有人见过我的容貌，只有耶姑见过，可是耶姑也没有说过我究竟生的丑还是不丑，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长得丑还是不丑。

这一通的弯弯绕绕，小和尚听得瞪大了眼睛，不过有一点是听懂了。

行止（脱口而出）怎么会从没有人见过你的相貌？难道连你父母也没见过吗？

父母？倒是好久远的名词。很小的时候，女童曾把耶姑当成自己的母亲，后来发现不是；再然后，女童又以为伽蓝教的教主是自己的母亲，后来见过教主一面，发现教主已经是古稀之人，很显然也不是。

夙月（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我的父母。

小和尚有些似懂非懂，他不懂圣女应当有怎样的生活，也不理解面前的这个女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同寻常的经历。不过他还是走上前，拍了拍女童的肩膀，试图安慰。

行止我也没见过父母的，师父说我是在少林门口捡的，还说捡我回来时，我就瘦的像只小猴子。

说着，他嘿嘿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

行止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吃的白白胖胖的。

女童再次被他逗乐，藏在黑纱之下偷偷地笑。

小和尚这才想起自己偷偷溜进来所为何事，朝各处的窗子看了看，又压低了几分声音。

行止我见各派掌门又去大殿议事了，你的耶姑没带着你，就寻了个借口出来。

行止（又道）少林三年才收一次弟子，难得有和我一般大的人来玩，坐在殿内听他们大人念经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带你出去玩去。

女童吃了一惊，出去玩？这样大的事情，她从来也没想过，更是不敢想。可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她，却又被小和尚短短几个字的诱惑，勾起些许个蠢蠢欲动来。

夙月可是……耶姑不会同意我出去玩的……

女童惋惜地吞了吞口水，眼里是星星点点闪烁着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