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沉默的羔羊（5）

梁父出门的某个白日，张阿姨准备了牛排，别扭地叫了闷在房间里的梁若维来一起享用。

梁若维原本不领情，但同住屋檐下，若真的一直甩脸色也不利于解决问题。

饭桌上，梁若维有意无意地和张阿姨眼神交流，但她似乎每次都躲躲闪闪的。

张阿姨上回那个男同学怎么不来找你了？

张阿姨现在也毕业了，你恋爱你爸爸不会说什么的。

梁若维谁？

梁若维喔，他啊，他才高二，要补课的。

张阿姨这样啊，哈哈。

梁若维说起来，他是个私生子呢。

梁若维他妈妈可没有您那么好运。

听到这话，张阿姨原本流畅的吃饭动作明显迟钝了不少。

张阿姨喔，呵呵，是吗？

张阿姨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梁若维还不错啊。

梁若维我听说她妈妈从来不去找人家的正房太太诶。

梁若维所以就很好奇，她妈妈别这么多年，可真够傻呀！您说是不是？

张阿姨赔笑几下

张阿姨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张阿姨每次和你好好聊，总夹枪带棒的。

张阿姨我自问对你可一点儿也不刻薄。

梁若维我想看看我妈的手机。

梁若维想看看，您怎么联系她的。

梁若维就这么一个愿望……

张阿姨我说过了，已经让殡仪馆一起处理了！

张阿姨你不要无理取闹！

张阿姨你还真的爱你妈，你就该好好生活！

张阿姨这肚子里的好歹是你半个弟弟，我在你们这儿做饭做家务哪次不尽心？我还大着肚子！

梁若维你着什么急？

张阿姨你闹够了没有！

张阿姨不是不说话就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受够你了！

张阿姨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正中梁若维的猜测

梁若维我有时候会想，你也会怕

梁若维不然你也不会一点就燃

张阿姨我怕什么！？

张阿姨直接将牛排刀扔向梁若维

梁若维你和她说了什么？

梁若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蹦出来？

梁若维是不是和我爸装着，是我妈自己发现的？

梁若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妈重度抑郁的？是我爸告诉你的吗？

梁若维也失态起来

她这一连许多问题，原本是想慢慢等着自己去挖掘的。但是她好像已经忍耐不下去了。她在这些日子里憋在脑海里的所有情绪需要宣泄，也需要爆发，她选择沉默太久了。

张阿姨哼——呵——

张阿姨我是看到了你爸文件袋里的避孕单，我赌你妈不会在你高考前把事情闹大，这时候摊牌最好，怎样？

张阿姨再加上有病，无理取闹也会被误解

张阿姨你觉得是我害死了她？

张阿姨你太幼稚了！

张阿姨你们的家庭早就破碎了，她自己不愿意相信，你也不愿意吗？

张阿姨要死要活是她自己挑的！

张阿姨少把逼死她这些脏水泼给我！

梁若维“逼死她”这三个字，是你说出来的。

梁若维你心里，早就有罪名了吧？还要让我来点破！你原本就是个烂人！

张阿姨难道我就活该被你爸丢掉？

张阿姨我，要拿到我的东西。

张阿姨完全不介意眼前这个毛头小孩的质问

她反瞪梁若维回去，希望她能懂得自己是错的，是幼稚的，是片面的。

她信奉自己的道德观念。

梁若维见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脑子蜂鸣不断，眼角渗出泪来

梁若维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张阿姨生死不是我能操控的。

张阿姨你想清楚

梁若维好……

梁若维呼吸急促，在吧台洗手池用水打湿了脸想要保持清晰，额前的刘海和碎发也随之打湿。

水的冷度却没能冰冻她蓬勃而出的情绪。

梁若维拿起刀架上的水果刀，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那个大着肚子站在餐桌旁颐指气使的女人。

张阿姨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腿时已经来不及，梁若维一刀正中胸口。

第二刀捅向了肚子，梁若维惊醒一般抽出了刀呆在原地看着张阿姨抽搐求救。

梁若维你——

张阿姨咳——咳——

梁若维已经听不清张阿姨微弱的声音。

原本此刻她应该慌张地去打120求救，但走到一半她停住了。

比起活在忍耐的痛苦里，她愿意对自己的作为负责。

无论地上那人如何挪动和轻声求救，梁若维不再管顾。

她在洗手池好好洗了个手，上楼前再看了张阿姨一眼。她想做的事，已经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