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决定

翌日清晨，桑萁吃了早饭，又有侍女为他精心梳洗完毕。

他推开门，仍然是那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叉戟喝道：“大胆，回去！”

桑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坐回到桌案前，拿出那方印信默默凝视着。

外面传来一片嘈杂之声，他推开窗子，只见游廊里有不少身披甲胄的虎卫，护送着四位祭司步履匆匆的朝大殿走去。

他忽然意识到，这里原来是偏殿的房间，穿过游廊便到了祭坛，然后便可抵达大殿。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这视角竟意外的暧昧，不仅能看到四位祭司走过游廊，还能看到他们纷纷跪倒在祭坛的神像下面，边拜边大声呼喊着什么。

茯香儿幽幽出现在窗前，她道：“方才一天，他们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桑萁道：“你说什么？”

她瞥了他一眼，叹息着离开。

又过了几日，那些祭司仍然孜孜不倦的前往祭坛跪拜，他听不清祭司们口中呼喊着什么，但他隐隐能预感到似乎与自己有关。

茯香儿道：“已经是第五日了。”她看着桑萁：“你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桑萁点点头，茯香儿道：“叩拜天帝神像，祈求天帝能够保佑殿下，同时也是做给圣主看的，他们希望圣主能够赦免你的罪。”

她的话让桑萁惊得目瞪口呆，他疑惑道：“祭司们何时有那么好心？肯关心我一个死囚犯？”他想了想，忽又问道：“殿下呢？殿下他到底怎么样了？”

茯香儿摇头，对桑萁道：“你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一切都只能看天意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桑萁则更加坐卧不安，如果说前五日他还能安心的吃饭就寝，如今这后五日他简直连水都喝不下，终日在房间里头来回踱步，殿下，殿下……

过了十一日后，还未到天亮，桑萁便被乱哄哄的脚步声吵醒，他推开窗，看到无数禁卫簇拥着祭司、大臣，以及皇室的宗亲朝祭坛方向疾步前行。

房门外已经更换了守卫，两个婢女立在那里。

桑萁邪魅笑道：“好姊姊，你能告诉我殿下怎么样了吗？”

其中一个婢女道：“殿下已受炎火之刑十多日，如今、唉……”

桑萁顿时瘫倒在地，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还能安然活着了。

门外一声嘹亮的呼喝：“圣主莅临，还不跪下？”

两个婢女伏身跪地，应龙神情肃穆的立在桑萁面前。

他冷冷盯住那只不知死活的三尾狐妖：“你就是桑萁？”

桑萁跪地点头道：“臣拜见圣主。”

应龙冷哼道：“凭你也敢称臣？”

桑萁抬起头，拱手道：“圣主，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殿下愿替我承受炎火之刑，一旦行刑完毕，便会履行承诺，封我为臣。”

应龙凝视着这张绝美的容颜，桑萁年龄虽小，心气却很大，一双媚眼认真起来，颇有成事之色，而其言语虽然猖狂，却有勇有谋，只是年轻气盛，不知隐忍，还难以胜任官场之中的重任。他迈进屋内，踱步到桌案前坐了下来。

四名随从抬着两口沉甸甸的铁箱子进了屋，应龙一挥袍袖。

箱盖被打开，里面堆满了首饰黄金和上好的东珠。

桑萁一惊，只听应龙厉声道：“我给你三条路走，第一条路，我赦免你的死罪，你带着两箱财物回到青丘，一辈子衣食无忧；第二条路，你死，然后轻尘不再受刑，我对他的过错既往不咎；第三条路，你仍然可以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轻尘饱受十五日炎火焚身之刑，然后看着他死。你会作何选择？”

桑萁颤声道：“殿、殿下怎会死？”

应龙叹气道：“龙族虽能施展炎火，但并不代表不会被炎火烧死，你看到那些祭司和大臣了吗？他们已经祈求了十几日，孩儿他能否熬过来，只能看天意……”

桑萁睁大眼睛道：“圣主，殿下他、他可是您的……”

应龙厉声道：“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他死？但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要自己去负责，我可以失去这个孩儿，但万千臣民必须得有一个扛得起责任的君主，你明白吗？”

桑萁垂头不语，一只绿瓷瓶放在了他面前。

应龙指着那只瓷瓶道：“你死，他或可活，你愿意为他去死吗？”

桑萁捏紧拳头，抬起头大声道：“如果我死了，殿下的心意就会付诸东流，即使殿下活了下来也不会开心，而如果我走了，殿下虽也可活，可他仍然不会开心。以前，桑萁并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如今，我只想能陪在殿下的身边，我想看着他开心，我愿意将这天下最好的一切谋给殿下，即使是我死，也要死有所值！”

他恭恭敬敬地给应龙叩了几个响头，捧起瓷瓶道：“桑萁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殿下，若殿下扛不住，桑萁绝不会苟活。”

应龙脸罩寒霜，他站起身，冷冷道：“伴君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死，你立即服下毒药，我会命人释放轻尘，你可以再见他最后一面。”

他说完后袍袖一展，阔步走了出去。

那两箱财宝也被侍卫抬走。一名内侍俯视着桑萁，尖着嗓门道：“还愣着做什么？圣主的命令还要我重复一遍给你听吗？”

桑萁怔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也罢，我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但能见他最后一面，我也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