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强制性休息

回云深不知处前，蓝忘机又带着黎明明在彩衣镇采购了一圈。毕竟，回去之后，一直到秋季的围猎大会，应该不会再出山门了。

“天子笑——上好的天子笑嘞——”响亮的吆喝声吸引去黎明明的注意。

说起来，上次喝的那杯天子笑，她也没尝出什么味道。阿羡说要一小口一小口品才好，嗯……

——

……

回去的第一件事，先去与拜见蓝先生，将灭温的好消息告诉他。以及，秋季的百凤山围猎大会，也该着手准备起来了。

听说围猎大会要射箭，这叫黎明明有些为难，她可从没学过拉弓引箭。

不过呢，这些都不是问题，蓝溪姐姐的箭术可好了，蓝湛和泽芜君的箭术也可好了！等他们什么时候空下来了，她便去学学~

说到空下来，在明室屏风后的浴盆里，黎明明拍了拍水，自从蓝湛从夷陵回来之后，好像就一直没有闲下来过诶……

不论是上战场，还是留在屋里研习琴谱——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休息过。年纪轻轻地就这么不注重身体健康，万一少白了头，可如何是好！

换上一身弟子服，简单地束起头发，她决定去看看他。

静室的门没关，窗也开着，她一眼就看见屋里的人，正端坐在琴桌前抚琴。

忽然冒出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黎明明放轻脚步，在窗子前蹲下来，想听听他在弹什么。

旋律生涩，断断续续的，果然，还是在作新琴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作完了。

不过啊，蓝二公子真不愧是蓝二公子，抚琴技艺简直好到没话说，就这断断续续的琴声，都能听得她犯困。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莫黯，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人叫了她一声，黎明明一惊，嘴还没来得及合上，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拔腿就要跑。

却忘了自己已经蹲了许久，两条腿不知何时已经发麻，才跨了一步，就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夭寿喂！我的秘密行动……”被蓝溪扶起来，揉着磕红的下巴，黎明明还不忘含泪抱怨。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偷偷来的！”见蓝忘机闻声出来，蓝溪附在她耳边小声致歉，一边替她掸去身上沾染的灰尘。

方才她有事与泽芜君商议，路过此处却见莫黯蹲在静室窗台下，便唤了她一声，真没想到她是在偷偷做事。

要问为何穿着中规中矩的弟子服都能认出来她，未戴抹额、身形玲珑，还敢蹲在静室窗下的，只能有黎明明一人。

待蓝忘机走近，蓝溪与他行礼，将黎明明交与他，离开了。

偷摸的行动被发现，还真是尴尬的要命。

做了番心理建设，黎明明转身与蓝忘机打招呼：“蓝湛~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

“……为何不进来？”蓝忘机问。

“看你在忙嘛，我就不进去了。”一紧张，小动作就多了起来，黎明明悄悄扯着袖子，“对、对了，我看你这几天一直都挺忙的……你有没有好好休息啊？可千万别熬坏了身子！”

只听后者轻轻地叹了声气，说的是：“等研习完这一曲，便去休息。”

“……”

没想到蓝湛这个小古板真的就这么倔呢！她刚还瞟见他的书桌上摆着一摞的书，不出意外那都是琴谱，而他说的“这一曲”，明明才刚开始嘛！

“那你继续忙，我先回去了，注意休息！”

与他挥了挥手，黎明明转身走了。软的不行，她得想一个强硬些的法子。

——

……

明室。

锁眉、抿唇、环手，黎明明死死盯着桌上那物，好似要将它盯出个洞来。

一壶在山下偷偷买的天子笑。

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

话本上说，喝酒壮胆，那她就壮壮胆，强硬地叫他休息去！万一喝醉了……她就马上去睡觉！

真是完美的计划！

——

……

蓝忘机还在静室抚琴，准备将这本琴谱研习完再停下。却忽地听得有人敲响静室的门，而且，很急切的样子：

“二公子！不好了！莫黯她喝了酒，闹着要来找你！”

什么？

来的这名女修道，蓝溪白天见黎明明的样子，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她，结果一进门，便见着醉酒的姑娘吵着要去找他。蓝溪哪能放任她出去瞎逛，便一边在这里安抚她，一边叫这女修来寻他过去。

跟着那女修赶至明室，还未进门，便听得黎明明的声音：“蓝溪姐姐你别拦着我呀！我还找蓝湛有事呢——”

“莫黯！二公子一会儿便来了，你再等等！”

推门而入，一股酒味迎面而来。只见蓝溪一边安抚着黎明明，一边按着她坐在矮塌上，见蓝忘机到了，才松了手。

恢复自由的姑娘像兔子般蹦了起来，歪歪扭扭地向门外跑，被蓝忘机伸手拦下。

“二公子。”蓝溪与他行礼。

“唉唉唉别拦着我，让我出去！我要去找蓝湛！”扒着腰间那只手，黎明明拼命挣扎。

蓝忘机叫蓝溪与另一女修先走，这里交由他来处理。二人保证今夜之事不会与他人说起，便带上门走了。

“哎呀！带我一起——带我一起！”黎明明向她们招手，无用。腰间的手收了力，将她揽在身后人的怀里，撞上他的胸膛。

“嗷！疼！”她愤愤抬头，去看那个抓着自己的人，“嗯？倒着的……蓝湛？”

蓝忘机低头看她，两颊绯红，口中吐着浓浓的酒气，再看那桌上，一壶天子笑倾倒着，显然已经空了。

若这次来的不是他，而是叔父或者其他人先到了，那便要家规处置了。

“黎明明。”他叫她，微微颦眉，“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挣不开腰上的手，黎明明也总算是放弃了。打了个酒嗝，她伸出食指，闭着眼端正了神色：“我知道！我要叫你去睡觉！”

“什么？”此话一出，吓得蓝忘机手中都散了力，耳尖瞬间便红了上来。

黎明明趁机挣脱他的束缚，转过身来，拉着他的手便往床榻走。

“什么什么？嗝、还不是……看你每嗝、天不好好休息！我才要……用这种办法逼你！”

直到那张收拾得整齐的床铺近在眼前，蓝忘机才回过神来，拉着她不再往前走，眼里满是慌乱：“明明！我可以自己回静室睡！”

“忽悠谁呢！我才嗝、不相信你！”黎明明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用力地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你想什么，我能不清楚……吗！”

“你要是想嗝、回静室睡——那我陪你去！”

“反正今天我、我要看……着你……睡着！”

说着，她又拽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

蓝忘机哪敢让她出去，使了些力将她拉回来，妥协道：“好，好……我睡便是……”

“很好！”黎明明收回步子，用空闲的手指着自己的床榻，语气不容反驳，“那么现在……你就到那张床上去！睡觉！”

“……”

抿唇，蓝忘机为难地看向她，对上的是后者“恶狠狠”的眼神，便只好走了过去，犹豫半晌，极缓地坐下。

一只手还被他牵着，黎明明用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将他从上看到下，想着什么。

被看得不自在，蓝忘机挪了挪身子：“……怎、怎么了？”

“睡觉总该把鞋脱了。”她说。

“明明，你听我说——”

“蓝湛小朋友，脱鞋睡觉！！”

“……”

见他乖乖脱去鞋子，黎明明欣慰地点点头：“很好，那现在……躺下来吧——听话听话！”

“……”

待他在床榻上躺好，黎明明又撑着床边，踢了自己的鞋就要往床上爬。

蓝忘机连忙起身，按住她：“做什么！”

歪了歪脑袋，后者回道：“哄你睡觉啊……你躺下，进去点，给我留个位置。”

黎明明伸手想要把他摁下去，但是没摁动，又不满地哼哼起来：“蓝湛小朋友不乖哦！好好睡觉才是好孩子！”

“……”

他累了。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单人床在此时显得窄小了许多。

又打了个嗝，黎明明侧过身子，对着身边那个睁着眼一动不动、面红耳赤的人，将手放在他的胸口，轻轻拍了起来。

她在哄他睡觉。

“……等一下！”没拍两下，她忽地又坐起来，脸上有一丝苦恼。

像解了什么禁锢一般，蓝忘机连忙跟着坐起，问她怎么了。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黎明明皱着眉头，用她那不清醒的脑子想了半天，总归是察觉到了那不对劲的地方。

看看身边的人，再看看自己，她开口：“睡觉的时候不能穿这么多衣服——”

说着，她便低头去解腰带。吓得蓝忘机急忙摁住她的手，与她相比，他的体温要高上许多。

“不许脱！”他哑了声音，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疑惑地抬头，黎明明双眼迷离地看向他。

深吸一口气，蓝忘机无比认真地对上她的目光，声音沉沉：“……不能。”

“好吧~”她看起来失落极了，垂着脑袋，躺了回去。

见他还坐着，她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蓝湛，睡觉了，我给你唱安眠曲啊——”

“……”

蓝忘机僵直地躺下，那只手又搭上自己的胸口，轻拍着。

“今天……我睡外面，你不许跑！等我睡醒，你才能起……知道吗？”

等了许久，才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拍打的手渐渐停了下来，醉酒的姑娘，总算消停了。

说好的安眠曲……也没有。

事实上，亥时还未到。

蓝忘机睁着眼，盯着上方的屋顶看了很久很久，浑身的燥热才逐渐褪了下去。

浸着屋里弥散的酒味，他似乎也微醺了。

云深不知处禁酒，她犯禁了，只是这一次，他不愿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她是为了他犯的禁，或许，他也应该如她的意，好好休息一晚。

黎明明往他身上蹭了蹭，睡得正香。

低头看了她，蓝忘机浅笑着，合上眼。

……

他原本真的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的，不想这床过窄，黎明明多次要翻身跌下床去，都被他一把捞了回来，最后，只得一手揽着她，睡了去。

——

……

“……？诶！？”

一觉醒来，看见身边躺着一个帅气又眼熟的男人是种什么感觉！？

黎明明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被蓝忘机又一次捞了回来。

“蓝、蓝、蓝湛！为什么你在我床上？！”她浑身炸了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反观蓝忘机，眼中含笑：“昨日你吃醉酒，强留我在此休息。”

“？？”

她是不是强抢民男了！？

黎明明大脑宕机。

“蓝湛！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啊？？我、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双手合十，黎明明紧张无比地看着他，一颗小心脏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明明。”握住她的手，蓝忘机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向她——

“对我负责。”

“什、什么？”她错愕地看着他，甚至要以为自己还没梦醒。

只见他脸上浮有薄红，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开口道：“黎明明，我要你对我负责。”

“——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