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醉酒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蓝忘机拉着黎明明转身便要走，说既然他们不去戒律堂，他就找人来请。

怎知黎明明向后一倒，把他往屋里拉扯：“哎呀~蓝湛！天黑了，不能再出去了！被巡夜的弟子看到了，不好——”

“……”我就是那巡夜弟子。

趁着黎明明牵制住了蓝忘机，魏无羡挥挥手，赶紧叫聂怀桑和江晚吟跑出去，自己则取出一张符咒，一把贴在蓝忘机背上。

“咦？怎么拉不动呢？”黎明明用力拉扯了半天，眼前这人纹丝不动的，叫她疑惑地抓了抓脑袋。

蓝色的发带被她不知轻重的手扯了下来，一头乌发倾泻而下。

“莫黯啊，莫黯！”魏无羡忙捡起落在地上的发带，探着脑袋往屋外左右看了看，确定再没有人了，才把门关上。先把趴在蓝忘机身上的黎明明拉起来，想带她到桌边坐下。

黎明明再一次拍掉他的手：“臭弟弟，说什么呢……我是你姐姐！”

“好好好，姐姐姐姐！”魏无羡只得顺着她的意，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座位上。

“好姐姐，你要是在这乖乖坐着不动，我就给你再抓几条鱼来烤着吃，怎么样？”这哄小孩的语气，让他不禁想到了莲花坞的五师弟。

眼神迷离，大概是因为听到有好吃的，黎明明点点头，乖乖配合着挺直了腰板：“嗯！说话……算话啊！”

“算话的算话的！”

叹了口气，安顿好少女的魏无羡又看向还站在那里的蓝忘机。勾了嘴角，他取了个杯子，往里面倒上酒：“蓝湛啊，你过来，坐下——把这酒喝了。”

黎明明听了直摇头：“不行不行！云深不知处不能喝酒的……这样是不对的！”

见着蓝忘机乖乖地走过来，端正地坐下，魏无羡笑着把酒杯递上去：“好姐姐，你看，是他自己要喝的嘛，我也没强迫他不是？”

“……咦？怎么会这样呢？”黎明明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看着蓝忘机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下，“臭弟弟，为什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是啊。”魏无羡也是疑惑地看着没有一点反应的蓝忘机，“姐姐，你们家蓝湛，脸皮这么厚的吗？”

下一瞬，一只手拍在了魏无羡脸上，迎面拍来，还按着他的脸往后推：“什么‘你们家’，你是我弟弟，蓝湛当然是我们家的——啊！”

黎明明差不多整个人都上了桌子，所以蓝忘机倒下来的时候，将她压了个正着。

“弟弟弟弟！快救我！有石头压在我身上！”少女手脚并用地扑腾着，迷糊的脑子怎么也想不到翻身这么个好办法。

魏无羡也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蓝氏的家伙竟然都是一杯倒！他一手把蓝忘机扶起来，再用另一只手扶起黎明明，心中不禁后悔：

这回是真的玩脱了！

“哈欠——困了……弟弟，我要睡觉了，你好好招待蓝湛呐——”黎明明悠悠忽忽地撑着桌子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找到床榻的位置，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脱了鞋子，爬上床。

“不不不不不莫黯！”魏无羡连忙把蓝忘机重新放回桌上，快步上前要去阻止她——又晚了一步。

黎明明躺下，拉过被子盖好，对赶过来的魏无羡笑着摆摆手：“不用给我唱安眠曲啦，记得明天早上叫我起床就好啦！晚安阿越~”

说完，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

魏无羡看看她，再看看不省人事的蓝忘机，头疼不已。

怎么办？这一个两个的今儿都要在这儿睡了？

黎明明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缩进角落里，床铺上留了一大块空。

“……”他忽然有一个不知好坏的想法。

——把蓝忘机拖到床榻边，魏无羡扶着他躺好。

反正两个人都睡着了，也不能让他们睡地上，这样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只是下一刻，黎明明忽的坐了起来，在魏无羡紧张的目光下，皱着眉头，不满地把身边的蓝忘机往外推：“蓝湛……床太小了……你不能睡……走开走开——”

推了半天，那人一动不动的，黎明明撇嘴，抓起被子抖了抖，给蓝忘机分了一点，盖在他的肚子上：“……算了，还是睡觉要紧。”

说着，她又躺下来，向蓝忘机的方向侧身，伸出食指用力戳了两下他的胸口：“被子就一条……你不要抢，知道吗？”说完，向床的里侧一滚，顺带拖走了蓝忘机身上少得可怜的被子。

目睹了全过程的魏无羡目瞪口呆，他盯着黎明明，等了好久，觉得她这会儿应该是真睡了，才拿着酒壶在床边坐下。

躺在床上的蓝忘机整个人都木木的，半睁着眼睛，要不是还在呼吸，魏无羡真要以为他是不是中毒了……

“唉~想不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蓝二公子也会落到我的手上——”魏无羡晃了晃酒壶，喝了一口，看向床铺里边的黎明明——也想不到莫黯醉了酒之后就像个孩子似的~

江澄和聂兄都跑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喝酒咯~

又仰头饮了口酒，魏无羡盯上蓝忘机额头的抹额——是不是有些歪了啊？

伸手想去帮他扶正。

蓝忘机偏头避开：“何事？”

“呵，这你倒反应过来了——你抹额歪了。”

“歪了？”蓝忘机忽地坐起，抬手去扶正自己的抹额，却是越扶越歪。

魏无羡看不下去，还是想去帮帮他，被他无情地拍掉。

“走开！”

魏无羡好委屈，今晚他的手不知被拍掉了多少下！

“我只是帮你调整一下抹额，你那么紧张干嘛？”

“——抹额乃重要之物，非父母妻儿是不能触碰的！”黎明明不知何时翻过身子来，独占了这张床，伸出手来解释。

头发还糊在脸上呢！

“阿越，你是想当蓝湛的儿子还是爸爸……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最后的几个字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的。

蓝忘机看向身后躺着的那人，替她整理好乱糟糟的头发，又把她的手收到被子里，盖好被子。

“噗哈哈哈！莫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唯一清醒的魏无羡被逗乐了，待蓝忘机掖了被子，从地上起身坐到他身边。

他看向依旧面无表情，却歪了抹额、乱了头发的蓝忘机，狡黠地眯了眯眼睛：“诶，蓝湛，你是不是——喜欢她？”

醉酒的蓝湛脸颊微红，看了他一眼，张嘴，吐出一句：“无聊。”

嗯？说好的酒后吐真言呢？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就要出手了啊？”毕竟可是难得有莫黯这般性子对他胃口的姑娘呢。

“……不可。”

果然还是喜欢的，看来他还是迟来了一步。也罢也罢~

魏无羡努努嘴，又喝了口酒：“唉~要不是有个莫黯，我真的要怀疑你们云深不知处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无趣了！”

“——若是你爹，跟你一样无趣，哈那你娘，岂不是很无聊啊？”

他本想笑话一下蓝湛，却听得他说：“我没有母亲。”

“怎么可能没有母亲，你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魏无羡一时间口快，话说出口才想到，也许，他的母亲已经……

叹了口气，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我四岁的时候，父母就双亡，按理说，应该也是记事的时候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只有那些被野狗追赶的情景……爹娘长什么样，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一个情景——我娘扶着我骑在驴子上，爹在前面走。娘好像讲了一个笑话，然后爹笑了……”

魏无羡又叹了口气。

但是凡事都要乐观嘛！他举起酒坛，想要敬蓝忘机一杯，忽然屁股一疼，他被踹下了床。

“喂！莫黯！你踹我干嘛！”护着酒，魏无羡挣扎着撑着床沿起来。

黎明明缩在被子里，安静地闭着眼睛，就好像刚刚踹人的不是她一样。她张了张嘴，说着梦话：“阿越……着火了……你快出去……”

随后，又翻了个身，缩到角落里。

默不作声的蓝忘机伸手，再一次给她掖好被子。

“……”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同一个醉酒的人讲不了道理！不计较不计较！

他暗暗发誓，只要有他在一天，绝对不会再让这家伙碰酒了！

之后，魏无羡又单方面地与蓝忘机饮酒，直到这醉酒的蓝二公子终于坐不住睡下了，又独自一人，进入了酒香满满的梦。

——

……

“砰砰砰！”

“砰砰砰！”

一阵阵的敲门声将靠在床榻边睡的正香的魏无羡吵醒。

慌忙地起身想去开门，忽然看见桌上的一片残局，还有静静地放在那里的避尘和归一。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转头看去，是从床上滚下来的蓝忘机。床上还有一个鼓鼓的被窝，正在蠕动着。

他忍不住笑了，然后，又意识到一个非常非常严峻的问题——

他大致是完了。

——

……

清醒过来的蓝忘机带着清醒过来的黎明明，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好仪容仪表，快步赶去戒律堂领罚。

天知道当他知晓自己与她醉酒之后竟同床共枕了一夜时有多震惊！

偷喝酒被抓住，又听到蓝先生回来的消息，黎明明怕得要死，想着这回铁定是完了！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她在魏无羡的床上睡着了？！还和蓝湛睡在一起！蓝先生一定得气死！她也会死得很惨！

黎明明跟在蓝忘机身后小跑着来到戒律堂，又跟着他跪下，抬手。

“忘机有错，请叔父、兄长重罚！”

“莫、莫黯也有错，请蓝先生、泽芜君重罚！”

总之现在只能希望他们不要对他们太失望了！她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接受美食的诱惑了！

跟在两人之后的魏无羡、江晚吟和聂怀桑也赶来跪下。

膝盖才落地，魏无羡就要替黎明明和蓝忘机辩解：“先生！我们偷喝酒确实违反了蓝氏家规！但是蓝湛还有莫黯他、他们是——”

“胡闹！”蓝启仁厉声打断他，“魏无羡！你的禁闭还未关足，竟又惹出祸端！你是想把云深不知处搅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你不要以为你母亲是藏色——”蓝启仁说了一半，没了声音。

魏无羡猛然抬头：“先生！您认识家母？”

可蓝启仁并不愿与他谈论此事，任他再问，也只叫他“闭嘴！”。

蓝曦臣忧心得很，紧锁着眉头，看向跪得笔直的两人：“忘机，莫黯，魏公子非蓝氏中人，而你们二人却是明知故犯。”

“忘机知错！”

“莫黯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黎明明垂头，心里不住地“咚咚”打鼓。

黎明明，你这是自作孽啊自作孽！

“泽芜君、泽芜君！是我，是我拉着他们喝的——他们并不是自愿的！”魏无羡努力地想要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蓝湛本就是他强迫喝的酒，而莫黯是个姑娘家，都是不该受罚的！

“忘机知错！愿领重罚！”

黎明明听着蓝忘机这么说，好生纠结——重罚？怎么罚？罚什么？算了，我有错在先，就当让蓝先生消气，乖乖领罚吧！！

“莫黯也……愿领重罚！只要蓝先生、泽芜君莫要再气！”

“诶你们两个！怎么自己找罚受啊！”魏无羡都快急死了，自己为他们这般争取，他们两个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蓝启仁浓眉紧皱，不去看他们，语气沉沉：“为首者魏婴，罚戒尺三百下；蓝湛，与魏无羡同罚；黎明明，罚戒尺一百下；其他众人，每人五十下戒尺——以示惩戒！”

握紧拳头，黎明明慌得很，这戒尺又宽又厚又长，一百下，有的她受的！咬咬牙坚持吧！

而且蓝先生也已经很照顾她了……要是她是个男儿，肯定也得被打三百下！

她还要谢谢蓝先生——心里的小人默默流下眼泪。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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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想吃什么，与我说，下次莫要再被食物收买了。

黎明明：对不起，蓝湛，我错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做一个有原则的吃货——

蓝忘机：莫要再饮酒。

黎明明：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