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子含着烟杆,掏出个白帕儿,擦拭着枪。
问道:“别的园子收徒儿以百作位数,到你这儿,怎的不同于别个了?”
张莫未语,他自己也道不明白,换句话来讲,张莫这一生都过得糊涂,又怎的能道出个所以然来?
野子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宝贝儿放这儿了,很高兴我们能为友人,而不是敌人。”
张莫侧侧身子,盯着烟雾出神,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这北平是呆不下去了么?
张莫不清楚,心里头儿总有被蒙着的东西儿,剪不断理还乱了。
“师...师傅,捡...”二邓跑着来,蹲下去理了理呼吸,道:“在西北三里屯捡到个太妃糖儿,稍稍破了点,还能吃儿。”
张莫瞧着那糖儿,猛的想着宋锦来,作势往外头走。
二邓大抵晓得师傅所想,捻着袖子,道:“师傅是忧心宋锦姐姐么?”
“莫惊慌,且听我来讲。这糖外头人家的都有着,也有不慎掉落的,宋锦姐姐面相瞧着就是福气之人。”
“外头都闹着要抓汉奸,可不能与日本人有交集,师傅您怎的这般打扮?”
“还未到梨园开园的时间点么,有老爷儿私底下的掏钱找您了?”
张莫眼眸暗了暗,道:“未有老爷儿,鬼子到有一个。”
“刚刚的?外头闹着抓汉奸抓得紧,您更不能往外头走了!”二邓急红了眼,当下脸就红透了。
张莫唇发了白,道:“你...你可也认为我是汉奸?”
二邓闭了嘴,不知该如何讲,心里头五味杂然的。
“不...不是师傅,我便不是这意思,您明白的?我这人脑子笨,话说不利索...”
张莫笑了笑,道:“甚么时候你的心也向着外人了?”
“你可记得你随我唱了多少年头的戏?”
二邓搅动着手指头,鼻头一酸,哽咽道:“二...二十个年头。”
张莫摸着二邓的头,抹去了眼泪,笑着道:“哭甚么,像个姑娘家家。”
“我...我便是信你。”二邓耸了耸鼻涕,“我..我算是明白了,外头都这样讲的,民党也是,那宋锦姐姐也信对么?”
“那...那她就是坏人。”
张莫皱了皱眉头,呢喃道:“锦儿不是...”
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还甚小,有些事你还不知。”
二邓这下便辍了哭,驳道:“不小...不小了,我懂,我懂便是了。”
二邓懂甚么?他自己也不清楚明白,与张莫一个样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