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临渊羡鱼

故事说完了，顾逸握成拳头的手突然就松开了，摇晃着头退后几步，身上颤抖着。

　　听到这个事实，他的心里掀起了巨浪，看着母亲伤心落泪的模样，他的心里也说不出来的难受。

　　从小，他就比平常的孩子早熟，懂得也多，那个时候他和商凌也是好朋友，两个人喜欢在一起玩。他还喜欢拉着顾琮的手让他教自己弹琴，喜欢坐在他的脖子上玩耍，喜欢和自己的父亲玩游戏等等，所以在他的记忆里面全部都是顾琮占据着他的生活。

　　当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一个才七岁大的孩子该有多害怕呀，新闻上播放着的新闻让他知道了凶手是谁，在那一天，他仿佛长大了，想着的是如何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所以他一直针对着商凌，一直散播着对他不利的流言，无论商凌在什么地方唱歌有了一点气色，他都会找人去砸了他的场子，让他声名狼藉，在歌坛无法立足；他一直说商凌的母亲和别的男人偷情，是一个不检点的女人，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真正不检点的人是他的母亲，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

　　“他差点害死了我的父亲，你的丈夫，你是怎么做到和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在一起的，你晚上都不会做噩梦吗？”顾逸的看着他们，好半天才憋出了这句话，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林渊早就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或者是说他压根就不在乎了，所有千辛万苦隐藏起来的真相也全部都说了去来，“顾逸，你也别太难过了，是你爸顾琮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于情于理，我们都不欠他的。”

　　他走到了姜玖的面前，把她护在了身后，“你爸爸根本就是一个渣男，在你母亲怀孕的时候被人爆出和底下的一个女艺人有染，是你母亲大的肚子还要出去澄清的；在她生产的时候，你爸还在别人的床上，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跪在我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我保证，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我信了。”

　　说着，他自己却笑了，好像是在笑他自己的无知，“可结果呢？他扮演了几年的慈父，还是演不下去了，在公司，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都能做出那些恶心的事来，他难道不该死吗？”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捅他的时候没有往他心脏捅，没有让他死难道不是我最大的慈悲吗！”

　　林渊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姜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谁也看不透她眼里的表情，而在林渊义正言辞的说完这些以后，他突然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瞳孔瞪大，难以置信的扭过头去看着那个手里拿着刀的女人，眼里闪过错愕和受伤。

　　这一幕让顾逸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惊讶之余也有些感叹，他按下了包里的按钮，停止了这场可笑的对峙。

　　林渊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但他看向姜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伸出手想要去碰一下她的脸，这个时候姜玖也一下子把手里的刀甩了出去，瘫倒在地，说出来的话有些颤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这三个字。

　　林渊勉强的笑了一下，感觉被顾逸打裂的嘴角又开始疼了，但这种痛怎么敌得过他胸口上那道伤口的痛啊。

　　那可是他最爱的人下的手啊。

　　“小玖，”他轻声的喊着她，语气里是挥散不去的温柔，“你呀，我怎么会怪你呢？我这辈子最不会怪的人就是你啊。”

　　……

　　他林渊这一生，从小被人说成“捡垃圾”吃的孩子，高中被全班孤立的对象，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样过了吧，一个人也无所谓，却在他高中的开学几天后，姜玖闯进了他的生活。

　　她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学生，也是男生们喜欢的对象，但她却成了他的同桌。

　　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叫姜玖，不是阿拉伯数字的九哦，是一个王字和长久的久。”

　　她对着他笑，“你叫什么？”

　　林渊不说话，她就把他的书抢过来看，林渊去抢，结果她已经打开了，看见了他的名字，还把他的书藏到了自己的背后，一脸骄傲的看着他。

　　林渊从来没有被女生这样对待过，在他成长记忆里的女生，对他都是避而远之的，好像他身上真的有什么味道一样，但他自己知道，他每天都洗澡的，身上很干净，没有什么味道。

　　“你叫林渊，很好听的名字啊。”

　　姜玖看着他不理自己，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突然，她灵光一闪，“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渊没有说话，但他的内心却很期待，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一直低垂着头。

　　“咳咳…”姜玖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一副高人作派，“《汉书·董仲舒传》一书中说：“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说完，她用手撑着自己的头，摇了摇头，笑道，“你知道这个的另外一个意思另外是什么？”

　　也猜到他不会回答自己，她就继续开口，

　　“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拥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离得有些近了，头发上的香味。也飘到了他鼻子里，痒痒的有些想让人打喷嚏。

　　林渊手里的笔也被他紧握着，半天都没再动一个字。

　　在那天，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女孩，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一直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只在女孩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

　　谁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着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是怀着怎么的心情去看待她生下来的孩子的。

　　林渊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他可以过一辈子，哪怕只在她的身边做一个小透明，默默无闻的付出，他都绝无二话，但这份和谐的安宁却被顾琮亲手打破。

　　从顾琮第一次出轨的时候，他对顾琮就已经不满了，但这个时候姜玖怀孕了，为了姜玖和她肚子的孩子，他选择了帮他瞒着。他以为顾琮会改，后来孩子出生了以后他确实收敛多了，结果他没想到顾琮竟然想着和姜玖离婚，还想着让她净身出户，让所有网友把错都怪到姜玖的身上，自己一个出轨的男人还想着树立一个好的形象，这就让他忍不了了。

　　动手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会后悔，但当他看见姜玖的眼泪时，他后悔了。

　　或许他不应该这么鲁莽的动手，他应该换一个方式，应该收集他出轨的证据，然后曝光出来，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样对姜玖来说虽然难以接受，但这样的方法也能让她看清楚一个人。等再过段日子，等姜玖慢慢的把顾琮给忘了，他还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和她在一起，哪怕他们两个当一辈子的朋友又怎么样呢？

　　他喜欢姜玖，本来就是他一个人事，他愿意为了她疯狂，也愿意为了她去死，就算死在她手里了，他也心甘情愿。

　　……

　　“你不要哭了，眼睛会哭痛的。”

　　你不要哭了，我会心疼的，心都快要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