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三）

夏谭甜（作者）如果大年三十的雪夜独行是一次穷途末路的逃亡，那么我之前的日子就该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吧！ 好日子是在哪里终结的呢？ 也许是小涵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的日子轻闲下来。之前颖慧就不止一次劝说过我，说我应该回去上班，老是呆在家里，跟社会脱节，跟天宇有差距不说，整个人就废掉了，可能还会影响家庭和睦。那时候我也考虑过，但一是小涵还小，二是天宇一直反对我上班，让我安心在家里做一个贤妻良母，奋斗拼搏的事留给他。我从不怀疑天宇对我的忠诚，所以也就没太着急。 小涵上学后，家里突然空落下来，我有大把的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我向天宇提出我想回公司上班，天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他不想把公司弄得像个夫妻店似的，现在的公司高管都是高薪聘请来的。我说那我可以去分公司，反正做什么无所谓，只要有个工作就行。他还是不同意。有一天我就像开玩笑似的跟他说：“你不是背着我在公司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他却好像很紧张，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提高了声音：“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谁跟你说什么了？”我本是无心问的，没想到他会这么紧张，回瞪了他一眼：“紧张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嘛，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公司上班，算起来我还是公司元老呢！”没想到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耐烦地说道：“不让你去，就有不让你去的理由。你就老实在家呆着过你的舒服日子吧。”说完拂袖而去。 我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好像踩到了他的尾巴似的。我自然要跟好闺蜜颖慧唠叨唠叨。“他不会真有什么事瞒着我吧？”我问颖慧，那时我俩正在咖啡厅喝咖啡。 “能有什么事啊？”颖慧心不再焉地搅着咖啡，反问我。 “我问你哪？你整天在公司，他要有什么事也瞒不了你。”我心里有点别扭，直觉告诉我颖慧有些不对劲。 “我哪知道。人家是大老板了，有秘书有助理的，见一面都难，我知道什么。” “颖慧，咱俩这关系，真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一定得告诉我。” “你天天跟他睡一个被窝，有什么事还等着我告诉你啊。” “不会是那个刘雨婷，刘助理？”我盯着颖慧。 “我不知道，办公室倒是有风言风语，但我没见过，一起出去倒是有，但都是去见客户啥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些放心了。刘雨婷是天宇的总裁助理，我见过几次，女孩子又漂亮又会打扮，嘴也甜，听说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我侧面试探过天宇，可天宇说：人家那么聪明，知道我有老婆孩子，怎么可能会往火坑里跳，再说，人家也不能看上我啊！天宇还警告我，以后不要提这种无聊的事情，他的心思都在小涵和事业上，不可能为自己找麻烦。我觉得也是，天宇也是个聪明的人，于是这事也就过去了。 “反正你不要管天宇的，你就来公司上班，他也没办法。”颖慧鼓动我。 “算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他一天到晚也是有好多烦心事，也不容易。我等再看吧。” 颖慧叹了口气：“唉，善良的姑娘啊！” 但是自那以后我却多了个心眼，有了警觉之后才发现，天宇呆在家里的时间太少了，陪我和小涵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有时候，小涵好几天都见不着爸爸。小涵睡得早，而天宇都是后半夜才回家，小涵起早上学，而天宇都是睡到八点多才起床。两个人好几天碰不到面是常事。以前天宇会特意抽出时间去接小涵放学，或是早上送他上幼儿园，可现在也许是公司的生意太忙，再也不见他有这样的想法，就连回家跟我说话也少了，打个电话也要跑到书房。问他，就说生意伙伴的电话，我就不好说什么了，也因此吵过几句，都被天宇那不耐烦的“无聊”“发神经”“没事找事”之类的斥责给堵回来了。回头自己一想也确实够无聊的，人家在为这个家打拼，可我在后面还总是给他制造麻烦！ 虽然平息了偶尔的不愉快，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疏远了，语言交流也少了，小涵不在家的时间，房子里像死水一样的沉寂。 我跟颖慧开始常常聚会，她虽然老大不小了，可还是没有男朋友。她现在是公司的项目总监，公司的每一个项目每一笔业务都要经过她，她是天宇最信任的人，现在也是拿着高薪，有房有车一族。有时候我们俩喝着小酒互倒苦水，说来可笑，表面上光鲜亮丽的两个女人，却都有着难言之隐。颖慧约会的都是比她小七八岁的小年轻，处不了多长时间，不是人家烦她了自动消失，就是她嫌弃人家主动走开，反正没有开花结果的。而我哪，守着一个华丽的空家，与天宇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却又没有解决之道。 每每喝大了，我就拍着颖慧的肩膀：“姐妹儿，要是天宇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姐被蒙在鼓里，被人家耍吧！” 其实那些话也就是话赶话，随口一说而已，我才不相信天宇会背叛我，为了某个谁而放弃小涵，放弃我们好容易得来的幸福安稳的生活。 深夜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种自信就会有些动摇，也许吧！

夏谭甜（作者）在孤独无人的深夜，痛苦的记忆像把锋利的锯齿，来回撕扯着早已破碎的心灵，那溃烂不堪的伤口。 我曾祈祷这世上有一把刀，可以像挖掉身体上的一个毒瘤一样，把深藏在脑海中的那些伤心的记忆统统切除，就不怕它时时像一条蛇一样紧紧地粘着自己，缠得人喘不过气来！ 永远忘不了那一年的情人节！ 白天去商场给天宇精挑细选了一瓶阿玛尼的香水，然后去超市大采购一番，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忙里偷闲，又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一切都是那样完美！天宇早上答应过，今晚一定回家来吃饭，陪我一起过情人节。可是，下午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他说晚上有重要的客户要来，不能回来吃晚饭了，但他安慰我说晚上尽量早点赶回来，要给我一个惊喜！ 本来满肚子的失望加上一点恼火，平时不回来也就算了，这个日子再不回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但他说有惊喜，于是又释然了，毕竟他心里还是有我，也早做了准备。我和小涵吃了晚餐，八点半，小涵照例上床睡觉。我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看就睡着了。 电话把我吵醒了，抬眼一看已经九点多了，可是天宇还没回来。我接起电话，是颖慧。她直接就问我天宇回家了吗？我说没有。颖慧让我给天宇打个电话，然后再打给她。我问怎么了？颖慧说你先打吧。于是我打天宇的电话，但是连续三次都说他的手机已经关机。我心里有莫名的不安。我打给颖慧告诉她天宇的手机关机了。颖慧让我现在下楼，她过来接我，一切见面再说。我穿上衣服，又去看看儿子，见他睡得正香，于是放心地下楼了。 没一会颖慧开着车过来了。我上了车，她也不说话直接开着车子上路。 “去哪儿？”我问她。 但颖慧没有回答我，专注地开车。 “怎么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我看颖慧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盯着马路前方。 “一会你就知道了。”她回答。 “是……天宇吗？”我有些疑惑，也有些心虚。 颖慧的车速很快，路上的车辆很多，她左躲右闪，不断超车，引得有些司机不满，对着她按喇叭，可她就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理。 “天宇说他今晚接待一个重要的客户？”我试探地看着她。 颖慧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一个急刹又突然加速，甩掉好几辆汽车，我的头差点撞到前边挡风玻璃上，窗外一阵各种车喇叭的嘶鸣，我闭上嘴巴不再问她。 车子终于停到一个酒店门口，我知道这个酒店，是天宇公司的关系酒店，公司来的客户都安排在这里，有很大的折扣，当初还是我跟酒店客户部经理联系的。 我随着颖慧来到酒店大堂的服务前台。颖慧拿出名片客气地递给前台小姐。 “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 颖慧：“我想问个人，看他今晚是否住在这里？” 前台女孩子：“很抱歉，我们有规定要为客户保守秘密。所以没办法告诉您。” 颖慧笑了笑，侧头看我。 “小妹妹，你想多了。”我明白她的意思，赶紧接上：“我们公司是酒店的长期协议客户，我们所有的客户都安排在你们酒店，我和你们客户部的张经理是老朋友。今天我们有一个重要的客户从外地过来，公司同事居然忘记给他预定房间，我们就是想知道他是否住进来了，如果还没到，那最好了，我们马上给他预定一个房间。” 前台小女孩看着我们，眨了眨眼睛：“他叫什么名字？” 颖慧：“高天宇，是位男士。” 女孩子低头看电脑，片刻抬起头来：“高天宇，已经住进来了，是八点多登记入住的。” 颖慧：“哪个房间？” 女孩子迟疑了一下：“1218房间。” 颖慧说了声“谢谢！”把我拉到大堂角落里的沙发上，此时已经快十点钟了，沙发边并没有闲人。 颖慧：“你要上去吗？” 此刻我已经明白了，彻底明白了颖慧叫我出来的用意，心跳突然加速，脸也有些烧。 “为什么不？必须上去。”我的声音在打颤。 颖慧：“你也可以不上去，假装不知道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你还是我的朋友吗？我真想给你一巴掌。”我不等颖慧回答，急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12层楼道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声息，但也许房间里面是另外一种情景，毕竟今天是情人节。想到这里，我的心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好像马上要跳出来。而怒火已经在我身上熊熊燃烧起来！ 我朝着1218房间的大门猛烈地敲击起来：“黄天宇，你给我出来！”我不断地敲击并狠踹房间大门，不断地、声嘶力竭地重复着这句话，整个楼道里都充斥着我愤怒的声音。 但是房间内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人开门。 很快俩个男保安和一个女服务员出现了。 “女士，请你离开。”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保安试图阻止我。 我一脚踹到他身上：“滚开！我老公在里面，我往哪走！”我想我那时就像一个被激怒的野兽，不，是已经爆发的火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我转回身又开始猛烈地踹门、骂喊！ 结实的深棕色木门已经在我的愤怒和踹踏下摇摇欲碎。门突然开了，我猝不及防，差点摔倒，我扶住门框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冲了进去。 门显然是天宇开的，他开了门又站回到电视前边，衣衫整齐、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刘雨婷则端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茶几上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特别扎眼。标准间的两张大床，其中一张床上的被子零乱地堆放着。 当我看到那堆零乱的被子，我的心彻底碎了，彻底绝望了，也彻底失去了理智！我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冲着刘雨婷就扑了过去！然而高天宇一下子从后面抱住我，就在我和他撕打的时候，刘雨婷逃出了房间。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打得天宇在房间内四处躲闪，打他还不够，房间内只要我见到的东西全部被我摔打一气。最后筋疲力尽的我被颖慧半扶半抱地弄出了酒店房间，一直把我弄到她的车上，那时我已经瘫软得像一滩烂泥，除了无穷无尽的眼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颖慧把我扶回家里，我瘫倒在沙发上，突然看到茶几上摆着的阿玛尼男士香水，我用尽力气撑起自己，拿着香水瓶来到卫生间，蹲在马桶边，将香水倒进马桶里，然后又从工具箱里找出锤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将香水瓶子敲碎，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幸福生活就像这碎裂的瓶子一样，已经变成片片碎片，无法再愈合！ 我坐在破碎之中，一切美好终成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