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畅所欲言

　　/春风中学.

　　/教室.

　　季杨杨感觉到了父母最近都不太对劲。

　　他爸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他说是忙，可总是慌里慌张的，他妈妈呢说是出差一周，结果都一周多了还没回来，他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他。

　　沈御走到季杨杨教室门口，趴在门框上探出个头往里边望，只见发着呆神游的季杨杨。

　　“在想什么呢？”见他前面座位上的人不在，径直走过去坐到他面前。

　　就见他轻轻蹙起的眉心又舒展开，嗓音低沉，“没想什么。是座谈会要开始了吗？那一起走吧。”

　　一路上季杨杨都是摆着张脸，人在神不在的。听着前头传来有人要跟爸妈直说自己恋爱了，沈御还挺佩服他们的勇气的。

　　她这完全没有的人都快被她妈搞疯了，她决心等会给说清楚了。

　　“杨杨，你等会准备说什么呀？”

　　季杨杨叹了口气，“等我爸来了再说吧。”

　　沈御听到是他爸来挺诧异的，她以为季叔叔日理万机是不会来参加这种活动的。

　　“阿姨还没出差回来吗？”

　　“是啊。”

　　怪不得季杨杨会这么魂不守舍的。

　　“那你呢？你准备和你爸妈说什么？”

　　沈御最近的心情倒是变得渐渐明朗起来了，“就那件事呗，他们怎么就离婚了。”

　　一直打不开的心结总得打开不是，不然憋在心里堵得慌。

　　在茫茫人海中沈御一眼找到了自家爸妈，她见到他的那一眼心头浮起万般情绪，她还以为她爸不回来呢。

　　自从那天说破离婚的事后，她就再没见过顾沿盛了。

　　按班级排队的时候，沈御看到季杨杨还是一个人。

　　特意和他旁边自己班的女生换了位置，站到他身边，“叔叔还没来吗？”

　　由于中间隔的距离有些大，沈御跨了一步过去凑近他问。

　　“可能什么事晚了吧，等会结束后我自己先在教室外等着。”

　　沈御点点了然，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沈澜拉了回去，“站好，人老师要讲话了，好好听。”

　　沈御真想翻个白眼，她就讲个话也不行了吗？朝季杨杨耸了个肩表示无奈，看来这一个下午和他是说不上什么话了。对着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还是听话地站好。

　　座谈教室内摆了三张小沙发，背对背靠着，面前是三面镜子。

　　贴着用情倾听，用心感动，认识家庭，畅所欲言。

　　学校确实用尽了心思，这背对背确实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御御你说，爸妈都听着呢。”

　　沈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下了心，对背后的爸妈把面对面时不敢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妈，首先我想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有谈恋爱。”

　　沈澜其实心里知道的，她很懂沈御现在的心情。

　　但她就是害怕，她听过许多孩子因为早恋成绩下滑的事，她害怕沈御一不小心就步入他们的后尘。

　　沈澜静静地听着，看着镜子的自己也在反思。她做母亲做的挺失败的，在顾谨礼那也是。她总以工作忙为借口很少关心自己的孩子，虽然他们在学习方面真的没让她操过心，但她从未真正懂过他们的内心。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顾沿盛又何尝不审视自己呢？他虽然不比沈澜那般忙碌，但他也称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

　　总是忘记孩子的生日，不曾关心孩子的成长。

　　顾谨礼也时常觉得他自己是幸运的，他还好，孤单的时候都有妹妹陪着他。

　　沈御一直被顾谨礼放在心尖上。

　　“还有其实，”沈御深呼吸了口气，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勇敢地说了出来，“我喜欢季杨杨。”

　　在十七十八这个懵懵懂懂的年纪，总会对爱情有一丝丝的向往。

　　会为他担心，为他着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看向他。拼命为他补课，熬夜为他整理笔记。看见他高兴也跟着高兴，看见他难过也跟着难过。

　　也许这就是喜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高二分班后跟他坐着前后桌，或许是高三开始时他特意陪她过生日。

　　她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一个人了，就连从小一块长大的方一凡，沈御都对他有所保留。

　　唯独季杨杨，她好的一面坏的一面，他都见证过。

　　她不确定他俩会不会有个未来，也不知道高考结束后会不会各奔东西。她此刻只想把这份悸动埋于心底，或许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收走英语试卷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她会鼓起勇气告诉季杨杨。

　　但那也是六个月以后的事了。

　　“我知道我现在谈这个不对，为时尚早。所以我不会有多余的想法要去发展还是怎么样，我就是想把我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你们听。”

　　“我知道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你们也知道我一直以来的目标。我其实从小到大你们都没怎么管过我，把我和哥哥放任不管。我那时候真的好羡慕别的小朋友周末假期都能跟爸爸妈妈出去开开心心地玩，我们好像都没怎么一家人出去旅游过。”

　　沈御鼻子一酸，泪水止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强撑着不眨眼，“我以为是我还不够好，我拼命学习。可你们还是忙。我每天对着空荡荡的家真的觉得自己好孤单，我真的好想你们，好想一家人坐在一块，开开心心地吃一顿饭。那样的温馨却离我很遥远。”

　　沈澜也想过不陪伴孩子会影响他们的成长，可她还是选择忙碌的工作。她手握拳死死抵住唇瓣，泣不成声。

　　就连很少哭的顾沿盛都为之动容，他们做律师的冷酷无情惯了。

　　他们亏欠儿子女儿太多了。

　　终究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眼睛越眨，泪意越重。

　　“我期中考考砸，其实就是因为那天无意看到了你们的离婚证。”

　　吸了下鼻子，擦掉了眼角挂着的泪珠，继续说，“我从没想过我的父母离婚了，就在我生日那天。你们，离婚了。为什么呢？你们都没吵过架，一起生活的不好吗？”

　　沈澜抬头望了一眼，止住还欲流下的眼泪，平静下了心才说话，“御御，并不是吵架了才都离婚的，也不是不吵架就不会离婚。我们当然也吵过架，性格都强硬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真的太累了。”

　　“我跟你妈妈遇事都坚持自己，都不肯为对方让步。久而久之也有点厌烦，都看对方不顺眼。要是相看两厌的生活在一起，这婚姻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呢？”进门后一直一言不发的顾沿盛终于开口了。

　　“与其当一对相看两厌的夫妻，倒不如分开做一对相互扶持的朋友。这个决定，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沈御不是不理解他们的决定，只是介怀他们对她的隐瞒，“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们俩都工作忙，其实这个决定早就做好了。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担心在你高三这个节骨眼上影响你，本来想着等你高考结束就告诉你的。那天也是好不容易得了空才去的，真的没有意识到那天是你的生日。妈妈真的很抱歉，忘记了你的生日。御御，对不起。妈妈保证，再也不会了。”

　　“爸爸也深刻反思了自己，御御，对不起。就算爸爸妈妈分开，我们也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这不妨碍我们爱你的心。

　　沈御不再哭泣，擦干了眼泪，笑着转身看着他们俩，“那你们现在过的开心吗？”

　　开心就好，形式不重要。

　　“那我们还是一家人吗？”

　　是的，一直会是。

　　沈澜站起身，转身拥住沈御，“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

　　顾沿盛也转过去看着母女俩，眼露泪光，“御御，家楼上五楼的住户搬家，爸爸买下了那里。我们，还在一起。”

　　确实，彼此相爱之人生活下去才会幸福快乐。

　　沈御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即使表现形式不太好，但只要生活是开心的就好。

　　也不再教室里多逗留，还要留给接下来和父母交谈的学生。

　　沈御本来也是最后几个，和爸妈出去后外面已然没剩几个学生了。

　　特别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人的季杨杨。

　　顾沿盛当然心有不快，这自家女儿刚说要去找歆慕的男生，老父亲总归心痛。

　　还是沈澜大力地推走了他，放心地让沈御去陪季杨杨。

　　想想这季杨杨也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听童文洁和宋倩一直说他很照顾御御，还特意陪她过过生日。关键吧还是长得帅，而且还是区长的儿子。

　　确定爸妈离开了，沈御才抬步走向季杨杨，坐到他身边空着的椅子上，“季叔叔还没来啊？”

　　季杨杨嗯了一声，缓缓抬头看见女孩通红的眼眶，但心情确实是不可言喻的舒畅明媚。

　　跟她爸妈全都讲透彻了，终于是最初认识的那个沈御了。

　　“你最近也是，一直沉闷着张脸。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季杨杨望了眼身后的楼梯，依旧没有他爸赶来的身影，他都快以为他又要食言不来了。

　　“我总觉得我爸妈有事瞒着我，我觉得他们有点奇怪。”视线还是不离楼梯口。

　　也没再多说几句，季胜利就匆匆赶来。季杨杨的脸上确有一瞬的惊喜，但又转瞬即逝。

　　“叔叔来了，别顾虑太多，等会好好跟你爸说。”沈御轻拍着季杨杨的手，叮嘱他。起身离开经过季胜利时打了声招呼，下楼梯也还不放心地再看了两眼季杨杨。

　　对他爸爸一直都是那么的面无表情。

　　经历了这次畅谈会，方一凡终于说服了他爸妈同意他艺考。

　　英子要去南大的愿望还是没被理解，最终也还是劝说住了她爸签了南大冬令营的字。

　　虽然这一切都瞒着她妈妈，但她也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