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愈（1）

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只要你幸福……故事就是圆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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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新年将至了吧，窗外的冷风都被那暖融融的氛围给温暖了。

刚送走一位病人。库库鲁看着窗外，心里这么想着。

但是外头的树上，树枝还是光秃秃的挂着寒凉的冰凌子，一点绿芽都没有。

出神几秒，库库鲁看回电脑。最后一个病人了。

他摁了摁鼠标，听到外面响起叫号的声音。

“吱呀——”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库库鲁看过去。

是个女孩子，眼睛倒很漂亮。整个人套在大大的羽绒服里，显得娇小可爱。

“医生好。”女孩很礼貌，手无足措地站在那里。

“嗯，夏安安是吗？”库库鲁看着电脑上她的信息。

“啊是。”

“不用那么紧张。坐下吧。”库库鲁温柔地说道，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顺从地坐下。库库鲁禁不住又看了她几眼。瘦得很，库库鲁在心里说着。

但他不奇怪她为什么会那么瘦。癌症病人通常营养不良。

“化过疗了？”库库鲁问道。这个女孩的问题有点严重，之前有专门的医生诊治。现在那位医生调去别的医院了，这女孩也就落到了他手上。

所以说，他对这个女孩怎么医治还没有个确切的方案。

“化过了。”女孩说着，低头玩弄着围巾上的绒球，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接下来他又问了一些基本问题，她一一回答。

“嗯，过几天再来复查吧。”库库鲁在电脑上打了几个字，点击保存，“你可以走了。”

但女孩没动。她看着他的动作，嘴唇嗫嚅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出口。

“还有什么事吗？”

“医生，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又停住了，犹豫了一番继续说道：“就是……我还能活多久？”

库库鲁的视线又回到她的身上。女孩看到他看过来，似乎有些紧张。

看来家人没告诉她她的病情。

也是，这样的情况，论谁都不好和她说出口。

“能活很久的。”他笑着和她说道，“好好治疗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健康了。”

算是谎话吧。但是女孩的眼睛还是明亮了许多。她站起身和他道谢，然后转身离开了诊室。

库库鲁将电脑关机，又将诊室的灯关掉。想到刚才女孩的脸，他有些无奈地笑了。

有些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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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库鲁下到医院门口时，看到不远处的女孩。

她身边有个男人，应该是男朋友吧。

这个时候那个女孩是笑的，相对比刚才在诊室时的表情，现在的更加放松自然。

这样挺好的。库库鲁看了许久。

癌症病人最怕的是自己放弃自己。要是心理防线都崩塌了，这病就更难治了。

她能笑得那么开心，心里还是有点对未来的希望的吧——一瞬间他的心理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医生不就是这样的吗——看到病人有痊愈的希望，心里便会更加安宁舒坦。

但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他心里又衍生出了其它一些情绪。

准确地定义——是羡慕。

库库鲁突然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他羡慕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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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这个单子去开些药吧。”那天，他将开好的药单递到她面前，“这个药要每天吃，不能断，明白了吗？”

“明白啦。”

她伸手接过，却不曾想到会碰到他的手。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库库鲁看着她，动动唇，却说不出什么。

那一瞬间的触感是清晰的。她的手凉凉的，却是纤细柔软的。

他活了二十二年，除了母亲，他从来没有碰过其他女生的手。

意外悄然而生，但库库鲁不知所措。

只觉得有一把火自心底燃烧起来，将二十二年积攒在心间某个角落的杂草烧灼殆尽。

那个女孩反应过来时，他只听到她慌慌张张的一句：“对不起……”

“你……”他想拉住她说些什么，但女孩已经离开诊室，只留下身上的山茶花香。

……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想不明白。

思来想去，总认为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她不过是他的一个病人。她的身旁还有男朋友。

但是……他又有什么错呢？

……

他又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突然习惯了在挂号病人的名单中翻找她的名字。习惯了在送她出诊室后看着窗外她和她男朋友离开的背影。

他只是喜欢上了她的那双眼睛，和她的笑。只是那双眼睛里装的不是他，她的笑也不是因他而起。

他开始明白自己羡慕什么。

他羡慕她的男朋友。羡慕他先遇见了她。

而他，只能将那份感情压抑在心里，久而久之，那份感情便转化成浓浓的无力感，不能说出，不能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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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暮春，窗外的树枝绽放开新芽。四处草叶丛生，花影摇荡。

她的病情突然恶化，他皱着眉头将恶化原因从头到尾猜测了一遍，始终不明白是哪里出现的问题。

而她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来医院了。

为什么呢？

她不再来。但他没有时间理会。

他的病人算多，少了她一个，其它繁杂的问题也要让他处理到深夜。

少了她一个……顶多减少点工作时间罢了。

……又能少多少呢？她的病情虽然严重，可她配合治疗，遵照医嘱，本来就花不了他多少时间。

她只是他的病人。她不来，那她对他而言只能算是会过面的陌生人罢了。

但他还是会每天在名单里翻找她的名字，在工作结束后望着她的病情分析单发呆。

……疯了吧。他苦笑着，却放任着自己。

因为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默默地纵容自己。

……

直到那天他下班回家，等红绿灯时，无意看向了旁边的人群。

很神奇的是，世界里的人群有那么多，这些人群中也有形形色色的人，他偏偏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眸。

女孩的眼眸还是晶亮的，眼圈泛着淡淡的红。

绿灯亮了，人流在两人之间肆意流动。

他觉得她会走的。而他也应该走的。

但他像生了根般站在那里。在汹涌的人潮间，抬头看着远处明亮的灯火。

心里数着：29，28，27……

10，9，8……

3，2，1。

红灯再次亮起。

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但他很快发现，马路空旷起来，却不只剩他一人。

——她的脚步为他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