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未解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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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梵清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那个SM年纪最小的练习生，缠着黄子韬教她说唱，她一个小白什么也不懂，说得烦了只能跺跺脚大爷一样地扔下一句“我不练了”，也不管身后的人又是大笑又是喊她回去。

场景一换，眼前又换成了李汶翰的脸，他皱着眉，有点大惊小怪地看着她脚上的伤，一边说要拿出他那张号称世上独一无二珍贵无比的创可贴。

然后呢……

然后是她待在韩国的最后一个新年，早在公司被一群师兄师姐纵容着放肆了大半个下午的她，贼心肉眼可见地变大，拉着他的袖子求着李汶翰答应让她喝酒。

李汶翰瞪了她一眼说我小姑娘怎么能喝酒，其实纪梵清知道他心最软——再说了，就算他不答应，她也有办法偷偷喝一口。

一片黑暗里，只有月亮照出一片朦胧的光。

她说，李汶翰，我们以后都要一直这样。

他眼里有什么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却根本不想去问，大致是喝得太多脑子也有点晕乎乎的，她没看见他的笑意，也没听见那一声很低很低的回应。

“好。”

然后又是一片熟悉的黑暗。

周围沉寂了很久，纪梵清突然听见耳边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听了很久，她才意识到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千千。”

她猛然张开双眼，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下意识用手遮了遮，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分明就是医院。

“哦让我看看，这不是我们亲爱的纪小姐吗？”

纪梵清：……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转头看向斜靠在门上笑得狡黠的女人，“我睡了多久？因为胃病吗？低血糖？”

宋尤用一种怜悯加无语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走到病房前把怀里捂得正热乎的便当盒递给她，“吃点吧，可怜的孩子。天知道你受了什么罪孽——我在外科诊室那头就听说有一个发烧低血糖肠胃炎发作的病人了。”

纪梵清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菜，“听起来真惨。”

仔细数数，其实离纪梵清第一次遇见宋尤已经有十几年了，不过那时候两个人不过是碍于家族之间的往来勉强搭个玩伴，再加上后来纪梵清跟着母亲出走纪家，两个人基本上是断了联系。

不过呢，只能说，缘，妙不可言。

纪梵清被纪家押着从韩国回来后就生了场大病，高烧反复不断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纪家那头正忙着纪宴臣的成人礼，哪有空理她这个小角色，正好宋尤在市医院工作，干脆把人扔给宋尤照顾美其名曰联络友情。

当然，所谓联络感情，就是被宋大小姐半死不活地折腾，比如说试试她新研制的菜品——虽然纪梵清着实觉得就连喝中药都比那味道好得太多。

不过后来她大病小病不断，几乎成了医院的常客。飞去美国两年也没少被宋大小姐骚扰——她后来被这位小姐不顾中美几个小时时差的跨洋电话烦的不行，宋尤一边吸着鼻子，用一种极为飘渺的语气道，“我真的很无聊……都没人陪我聊天了。”

也是，她们这种被家族支配无法改变的人，连交朋友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能说的上话的同龄人本就少，宋尤又这么……闲不住。

哦。纪梵清放下筷子，停止胡思乱想。果然要说惨还是她惨，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朋友。

“你可得好好养病纪梵清，再这么糟蹋你自己等着哪天就翘辫子了。”宋尤坐在一边的躺椅上挠了挠下巴，顺手翻了翻床头的东西，找出个苹果，“再住三四天就能出院了，你给我记着别闹腾了——对了，药你记得吃，别扔啊，有问题来问我。”

纪梵清喝着稀粥做乖巧样，“哦。”

她想了想，故意用一种毫不在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的语气问道，“有人……来看过我吗？”

宋尤扬声“嗯”了一句，拖长的第二声听得纪梵清没由来地心虚，目光下意识往两边乱瞟，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句，“我就随便问问。”

纪梵清偷偷抬头看了眼宋尤，缺心眼的宋大小姐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应了一声就安安静静地用手术刀开始削苹果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扯话，“哇我跟你说，你送来那天所有人都快吓死了，特别是林新雨，听江爱国说你病得不轻，就差没抱着我痛哭了。”

纪梵清呛了一声，嘴里的东西差点吐出来——敢以全名称呼这位久负盛名的江老爷子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宋尤了。

她自然也不知道宋尤三言两语间省略了多少美丽误会和秘密故事。比如说，林新雨一边喊着“纪梵清你死的好惨啊”一边抱着姚弛鬼哭狼嚎；姚弛人生第一次被吓到与他人共情到相看泪眼婆娑的程度；宋尤被吵得头皮发麻，一手提起一个不耐烦地说“没死，发烧低血糖加肠胃炎而已”，然后世界终于安静——

“啊？原来千千没事啊？”

“啊？原来纪梵清只是发烧低血糖外加得了肠胃炎啊？”

手里锋利的刀刃一顿，苹果皮应声而断，宋尤这才回神，掐断刚才那段乱七八糟无法描述的回忆，抬头向纪梵清道。

“……你那什么师兄也来过了……叫什么，张艺兴是吧？”宋尤皱眉想了想，“这些都是他托助理送过来的，叫你先好好养病，节目那头暂时还没那么紧，你实在不行的话过年后再回去也行。”

纪梵清木然点点头，“还有吗？”

宋尤放下刀，满意地看了一眼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还有？还有什么？桌上的东西都是你那群好学生送的，林新雨暂时把纪小花给接到她家去了，叫你不用担心。”

纪梵清眼睛一亮，撑起半边身子用手去够桌上的那堆看起来品种杂乱又奇特的东西。距离有点远，她又往那头靠近了些，手尽量向桌上一够，只堪堪触到一角，袋子随惯性向下一滑，掉出一张简谱。

纪梵清脑子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浮现出她曾无数次在梦里见过的场景，她身形禁不住一僵，突然就明了了这张简谱是谁送来的。

“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哎呀不哭不哭，我们千千不哭啊。”

“这样吧，我教你弹吉他，怎么样？”

到底是她没等到这一天还是他没等到？

他几乎是一出道就辗转各地去打歌演出。

纪梵清再也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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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风风吹年年慢慢即漫漫】

2021.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