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岁岁不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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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少女都爱过这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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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九月的炎日，车水马龙，行步匆匆，似乎无人在意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是谁。大概是因为北京闷热的空气和喧嚣的蝉鸣让人心里不免憋了一口气，却又不知向何发泄，索性沉默着不说话。

纪梵清刚从纽约飞北京的飞机下来，身上还穿着长袖的白色衬衫，此刻更是难耐，一脸不痛快地提着行李箱搬到自己出国前住的公寓，行人就算隔着三米远都能感受到生人勿近的气息。

纪梵清并不介意，自己已经被排斥惯了，小时候还会为了那点可怜的友谊装模作样，现在已经懒得应付，既然这根正苗红的感情的小树苗未来注定会长歪，还不如就趁早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不熟悉纪梵清的人很容易就会把归为冷漠那一类人，就连从小和纪梵清玩大的林新雨有时候都忍不住摇着头感慨，“阿清啊，我都不知道你的心是怎么长的。你这样奇怪的性子，难怪纪叔叔要你去相亲。”

纪梵清连眼神也没给她一个，直接干脆利落地赏了林新雨一个“滚”字。

虽然这么说，林新雨作为纪梵清这么多年唯一能和她说的上话的人，更明白纪梵清并非如外表一般清冷，相反，她比旁人更有深情和眷恋，尤其是对于过去。

纪梵清的母亲久居江南故居，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肯和纪梵清与父母住在北京，只是每年春天寄来几坛桃花酒。纪梵清每每都极为认真地尝了，喝完了，还要将酒坛子都给好好地收起来。

纪梵清的母亲和难得一见的朋友有时候也会来信。纪梵清总是认真地看了，小心收藏，把信件整整齐齐地叠在书房的抽屉里，摞得老高却舍不得扔。

纪梵清这个人啊，看似洒脱冷静，却比任何人都不能接受失去。

但总有些人，有些事，就像突如其来的外来者，匆匆闯入生活，却在闪过那一刻的光芒后便独自离去，徒留无边的黑暗阴冷。

纪梵清倒是不知道林新雨在想什么，随手翻开堆积在桌前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林新雨，“最近纪老怎么了？又忙着给我安排流水相亲宴？他怎么就这么想让我早点滚出去呢。”

林新雨吓得一哆嗦，摆摆手道，“别，你可算了吧，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纪叔叔疼你疼得紧，也就你敢这么大不敬地喊他。”

纪梵清眉目不动，嘴角的笑却溢出几分嘲讽的味道，“是啊，他倒是挺疼我的，疼我到当年直接把我送出国，现在又拿小舅舅的事来威胁我回国？”

林新雨自是知情，也就噤声不语，纵然自己与纪梵清算得上要好，但是在这件事上单凭她自己是无法判断对错的，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敢也不能。

大概所谓大家族里的人都是这样，尤其是小辈，只能按照前人规划计算好的路走下去，从未有选择的机会，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也不得不撞得头破血流。

唯有一个例外，就是纪梵清。

当年风头正盛的纪家突然宣布了已经十岁的纪梵清的存在，本就令人遐想，更别提纪家上下都间接忽略和藐视纪梵清的存在，纪梵清基本就把纪墨的私生女这一名号坐实了。

偏偏纪墨对这个众人眼里的“私生女”宠爱万分，哪怕纪梵清无数次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地挑战纪墨的底线，纪墨依然顶着纪家上下的压力放任纪梵清野蛮生长。

只有那一次，纪墨生生地扼灭了纪梵清的梦想，几乎是决绝地把纪梵清送到了美国去留学，从此两人如同陌路，直至这一次纪梵清回国——还是被骗回来的。

纪梵清自然注意到了林新雨的神游，也懒得细想其中的缘由，把刚看完的资料扔进她怀里，看了眼时间，拎起包就往外走，“我看完了，跟他说一声，这些小事以后别来麻烦我，我忙着呢。”

林新雨目瞪口呆地看着纪梵清的背影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喂！纪梵清你去哪啊？晚上纪叔叔喊你回家去吃饭！”

纪梵清几乎没有迟疑就摇头拒绝了，“我有约，没空，以后也没空，吃饭这种事以后别喊我，还有，别管那玩意儿叫我家。”

纪梵清也没管林新雨在原地跺脚大喊，毕竟纪墨就算是看在林家的面子上也不会给她好看，更何况这小妮子精得很，谎话理由扯得跟真的一样，完全不用自己操心。

况且自己确实没有骗她，自己的确有约。

纪梵清跟着服务员轻车熟路地走进熟悉的包厢，看也没看坐在房间里的人，一边脱了外套一边漫不经心道，“大哥，你下次请我吃饭你能不能换个地？不行的话好歹也换个房间啊，这么多年我看着这屋子都腻得慌。”

姚弛正敲着铅笔斟酌着点菜，闻言想了想才认真地回答道，“千千，你哥我穷得很。”

纪梵清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活该。”

姚弛的母亲和纪梵清的母亲曾是同窗好友，平日要好，就连怀孕的日子都极为接近，两个人还曾戏言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个亲。纪梵清因此和姚弛算是青梅竹马，不过两个人打小就将彼此看做亲人一般的存在，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情愫，于是心照不宣地把婚事轻轻揭过，第二天太阳升起彼此还是好兄妹。

姚弛于纪梵清，是支撑自己过了二十年的伙伴，也是护了自己整个少年时光的哥哥，更是纪梵清最羡慕也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世界上有一种英雄主义，是认清这个世界仍然热爱它。姚弛和纪梵清一样，见过了这世界太多的不美好，但他却选择了原谅，默默绽放，把自己的光芒一点点地透漏给这个不公平的世界。而当这个世界还给他哪怕一点点的善意，他也会珍藏在心里，然后加倍地向世界付出更多。

纪梵清到底没能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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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对姚弛的评价改编自知乎】

2020.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