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39

看着丽心将地上的碎片扫了出去，金玉妍挑眉摇了摇头。

不见先前的悲切与沉郁，反倒饶有兴致地为残缺不全、四分五裂的羊脂白玉而叹息。

“上一次便差点被皇上丢出去……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归是要被碎掉的。”

贞淑躬身端着新茶器放上案，“主儿哪缺上好的茶盏呢。奴婢瞧着这套粉青釉的，也赏心悦目、秀美典雅。”

柔荑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小巧的茶盏，漫不经心道：“粉青釉色泽柔和而瑰丽，好看是好看，但与羊脂白玉相比，终究是显得小家子气了些。”

“主儿还是记挂着方才的事情……”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贞淑知道若是主儿真如表面上自若，怎会为玉碎而叹息。

主儿心性坚定，从不痴迷于过去，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

“或许吧。”金玉妍放过手中的死物，“贞淑，你说我这样做，能如愿吗？”

真实永远比虚假伤人，但是为了永珹，她不得不铤而走险，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旦破了这个困境，日后她与乾隆之间只会更加亲密无间，而她在后宫中除了虚无缥缈的宠幸，还会有更扎实的依仗。

但若是没有突破，永寿宫怕是要变成另一个长春宫了。

贞淑思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儿既然没有把握，为何不像从前一般？皇上待主儿一直都很好。”

金玉妍眉眼一扬，眸中流光璀璨，“贞淑，你太小看大清的帝王了。他虽是皇子出身，却因生母受先皇厌弃，自小养在行宫。可是他却登上了皇位，你觉得是为何？”

“不是如今的圣母皇太后扶持？”

金玉妍嗤笑一声，“太后为何愿意扶持他？以慈宁宫那位，肯定会说皇上狼子野心。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上在她眼皮子底下骗过了她，将她的权势化作自己的东风，扶摇直上。纵使她现在后悔了，又能如何。”

钮祜禄氏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为什么愿意扶持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不外乎是她以为自己能从弘历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

偏生她看走了眼，爱新觉罗·弘历从来都不是什么愚笨之人。纵使他当年一无所有，却能借助他人步步为营。

贞淑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如今的皇上，竟是如此波折地登上帝位。

“听主儿所言，当今皇上城府极深、谋略过人。”

金玉妍幽幽叹了口气，双眸中带着欣赏和敬畏，“论伪饰，谁能比得过他……从受先皇厌弃，到受先皇重视，这其中他是如何徐徐图之，你我都无所知。贞淑，你是太轻视皇上，太信任我了。”

“所以主儿是担忧……”贞淑恍然大悟。

金玉妍微微颔首，“如今有了永珹，我赌不起。他如今宠我，便觉得我哪里都好，可当日后这份情意淡了呢？与其等那一天，不如我主动揭开。”

她不是自负之人，她清醒地明白，自己这一路走来依靠的，一是花容月貌，二是对乾隆逐渐深刻的了解。

正是了解，所以担忧。

后宫里不少嫔妃都自以为干净地掩藏着算计，殊不知乾隆只是不在意，所以不追究罢了。

贞淑抿了抿唇，心有挂虑，“主儿不怕皇上生气吗？”

“怎会不怕。”金玉妍敛眸轻笑，“然而他如今越气，便越证明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如果不趁着现在他还有一片真心时揭穿，待日后情分消散，我们会落到什么地步？”

“主儿是不相信皇上的诺言？”两人争吵时未曾刻意压着声音，贞淑在廊道中听了个大概。

艳丽的眉眼沉了下来，注视着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凝聚又消散，“亲生父母尚且都将我视作攀依权贵的工具，我如何能相信一个男人的只言片语。”

而这个男人，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有着三千佳丽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