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生

肺部依然很疼，像是被火烧一样。迷迷糊糊中衣展画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烫，往事历历在目。家里表面和睦背地明争暗斗的家族，梨园一袭白衣的清瘦少年，冷宫寂静凋敝的砖瓦。明明掉在湖水里，可现在却口干舌燥，嘴唇发痛。

“水······水······”

“快快快给小姐把水拿过来！”

衣展画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皮沉重发烫，因为长久昏迷眼睛分泌的少量泪水像胶水一样黏住眼皮，衣展画费了很大的劲才睁开眼睛，房间里并不明亮，黑漆漆的，大约是在夜晚吧，烛火昏暗的光并不会影响衣展画看清房间内的一切。那熟悉的窗牖，淡淡的桂花香，突然眼前凑近的熟悉的面孔。

“小姐，喝点水吗？”

是从小陪自己一起长大的春芽！

“春······春芽？”

“小姐我在，小姐喝点水吧？”春芽上前，把衣展画扶起来再手脚麻利地把枕头垫好，让衣展画靠好再把水拿过来。“小姐您说您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会掉到后院的湖里呢，那里那么偏都没有什么人去，要不是护院去后院巡查您怕是要救不回来了呢！真该让少爷教您游水，这样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呸呸呸！你在这里瞎说什么呢！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你别胡说！”一旁又来了个丫头，把烛火放在离床稍微近一点的地方，然后探头过来看衣展画。“小姐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点点心？”

衣展画自小有四个奴婢一直跟着她，春芽，夏水，秋露和冬霜。这四个丫头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只是后来为了达成各种各样的目的四个丫头先后殒命。衣展画虽有痛心，但却想着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样的牺牲还是可以接受的。秋露是最后一个殒命的，是闭眼在自己的怀里，秋露最后一直吐血，满脸都是猩红，紧紧抓着衣展画的袖子，满眼泪水。

“秋露······完成了任务咳咳······小姐······秋露不能陪您了，小姐······小姐您······日后······么盼啊······”

话还没有说完，秋露双眼就失去了聚焦，无神地盯着衣展画，泪水和血混在一起，黏答答滴在衣展画米白色的袖子上。衣展画虽然听不清秋露最后的话，却也知道秋露是担心自己以后没人护怎么办，衣展画在秋露死后痛哭一场，压下心里的痛苦借秋露的死扳倒了当时最大的敌人苏家。苏家的大少爷苏长卿一直爱慕自己，衣展画知道，所以利用他的爱布下局让苏家彻底倒下。

衣展画还记得最后苏长卿身后的苏宅已是一片火海，苏长卿却依然只是看着自己，他眼里的自己模糊不清，一点点破碎淌出他好看的丹凤眼。

“画儿，你当真是没有心吗？”

“小姐，小姐？”丫鬟的手在衣展画面前晃了晃，衣展画才回神看见秋露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刚才秋露把烛火拿过来后就看见衣展画看着自己陷入了沉思，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吓得她也不太敢说啥。

小姐这是怎么了，落水傻了？

“我没事。”衣展画终于回了神，轻笑了一下，抿了口茶略微思索一下就知道自己应该是重生了，回到了自己金钗之年。那年自己本是看到了二房的丫鬟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一路跟着就到了后院，跟丢了丫鬟正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一把被人推倒湖里的。虽然事后查明了是二房的丫鬟偷了钱财想要躲藏结果被衣展画看到，但是刚查明那丫鬟就死在了柴房里，看样子像是自尽的。老夫人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最后让这件事不了了之。衣展画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二房的指示，自己平日里虽然冷淡但是对下人还是很好，不然也不可能让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对自己忠心耿耿。只是上辈子行动太慢没有抓住二房的狐狸尾巴，这一世倒要好好会一会这个表里不一的伯母了。

一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肺部还是不舒服，衣展画和春芽秋露随便说了几句就让她们下去了，看天色估计是丑时，还能再睡一会。但是衣展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躺平好好的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这上天让自己再来一世，是为何？

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有太多遗憾没有完成，所以重新来一世去把那些遗憾的事都做了？上天这么好？

衣展画闭着眼睛回忆自己的经历。小的时候衣展画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相反，她的性格是衣家最活泼的，可以说是衣家的开心果，逗得老夫人总是笑眯眯。可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衣展画强悍的共情能力就展现出来。到最后已经发展到了只要和人对视几眼衣展画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和目的。强大的共情能力可以让衣展画很快的感受到交往的人情绪变换和最终的目的，所以衣展画也就很快被人性的丑恶和黑暗震惊。

老夫人是一个温和却精明的女人，因为人老了所以吃斋念佛处事原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爷子是一个情绪化的人，毕竟是一个武将出身做事全凭心情，喜怒无常；二房表里不一，三房贪图名利······想着想着，衣展画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同时，另一边，卜星坛。

大祭司夜观星象，紧皱眉头，看了很久才缓缓从天台上走了下来。圣女看他终于下来了，忙迎了上去。

“怎的这么久？星轨有什么变化吗？”

大祭司摇摇头，要说有变化吧，其中一颗星辰的星轨突然明亮了许多，可是这个变化又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异象。不过是星轨明亮了一些而已，星辰的轨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观星那么久，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