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爱恨皆了（一）

卫临垂首答应了。甄嬛看着他道：“皇上经此重伤，龙体不安，以后怕是不会有皇子了吧。”

卫临一惊，旋即明白，“娘娘圣断，必然是这样的。”

甄嬛微微颔首，“胡才人与滟嫔相继过世，瑃妃断臂后也不宜服侍皇上，宫中必定会准备选秀充实掖庭。皇上年过四十，你是太医院之首，该好好拿出你的本事，不要让皇上在新宠旧欢之间觉得力不从心。”

他低眉顺目，“此中法子多的是，娘娘放心。”

槿汐唤过几个内监带走胡蕴蓉尚且温热的尸体，温言道：“娘娘该去看望皇上了，皇上仍在病中，不宜知晓此噩耗。”

甄嬛颔首，“这个自然。”

半年后皇上伤势逐渐恢复，只是他受伤后健康大不如前，难免生了懈怠之意，又因宫中连连损了好几位妃嫔，选秀之事隆而重之，选入宫中的年轻宫嫔如雨后鲜亮的花朵一丛一丛在他面前盛开，眩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精力也逐渐衰退下来。

一应政事奏折，皆由甄嬛先过目，再挑出要紧的读与他听。朝政之事甄嬛已烂熟于心，却仍事无巨细问他意思，直到他自己也觉厌烦，只叫甄嬛自己相宜处置。更甚至，在他御体不适的日子，立于御座垂帘之后，替他细听朝臣奏谏，再在适当时转述与他听。

时光弹指一挥，已到了乾元三十年，因着他的体衰，朝中立太子的呼声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此时紫奥城中，唯有甄嬛位份最尊，因而借“子凭母贵”之说请立赵王予涵之声最高。此外，亦有不少老臣以为“主少国疑”，提议立长，以皇长子为太子。朝中顿时分为两派，争执不休。主张立贵者以为“齐王平庸，且齐王妃出身不高，不可母仪天下；立长者则认为“主少而母壮，皇贵妃一旦借此成为太后，必然把持朝政，牝鸡司晨，且皇贵妃曾被废黜离宫，其子不可说子凭母贵。

这一日，我与莲芜在皎月殿闲坐，小楠子来报:“娘娘，前朝刚来的消息，皇上立皇四子予润为皇太子，由皇贵妃抚育。”

乾元三十年的春天姗姗来迟，在皇上昭告天下立四皇子为太子后，他的身体病痛日多，终于在仲春时节卧床不起。为了让他安心静养，寝殿便移至宫中最清静的显阳殿，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妃子，其余宠妃无诏皆不可随意入内。

天色欲见阴沉，我站在走廊，淑儿搀扶着我，看着院子里容与带着几个小的孩子在玩耍，长舒一口气，那人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淑儿，替我换身蓝色的衣裳吧。”我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好歹也为他生育了两个女儿，他既说我穿蓝色好看，便穿蓝色等着去看他最后一面吧。

良久，天空闪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巨响，下起了雨，小楠子道:“娘娘，皇上吐了血，晕过去了。”

我已穿戴整齐，只点了点头，对淑儿和莲芜道:“你们在宫中看好孩子们，本宫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