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只平心静气看向皇上,“皇帝,差一枚朱印,那就是还没有废后。”
皇上态度愈加恭顺,“母后,朱氏之罪无可饶恕,儿臣不能不废了她以慰宛宛九泉之灵。还望母后不要劝阻。”
太后微微一笑,“你的话倒是说在了前头。也好,你要哀家不要劝阻,哀家也无意劝阻。漏夜前来见皇上,只是梦到了宛宛昔年之事,想来说给皇帝听。”
皇上神色一凛道:“是。”
太后慈爱地抚一抚皇上的肩膀,“你对阿柔的心,哀家一清二楚,想必她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的。所以,哀家只是提醒你。阿柔临死之前,伏在你的膝上告诉你的话,你还记得么?”
皇上身子一震,面色很快平静下来,清晰道:“儿臣无有一日敢忘,只是朱氏罪大恶极。”
太后淡淡道:“哀家只是问你。”
皇上沉声道:“当时宛宛气息奄奄,伏在朕膝头请求。我命薄,无法与四郎白首偕老,连咱们的孩子也不能保住。我唯有宜修一个妹妹,请四郎日后无论如何善待于她,不要废弃她!”
太后道:“你亲口答允了阿柔的,绝不废弃宜修!”
皇上愤声唤道:“母后!”
“皇上!”太后生生压制住他的悲愤,“你若罔顾对阿柔的承诺,连她遗言也不听从,来日黄泉相见,你还有何面目去见她?”
太后怜悯地看着他,口中严厉却分毫不退,“你如今厌弃宜修,连名字也不愿称呼,口口声声称她为朱氏。可你别忘了,阿柔何尝不是朱氏,你母后何尝不是朱氏?哀家只告诉你一句话,朱门不可出废后!”
太后眼角余光向我与甄嬛、蕴蓉身上冷冷一扫,“你们三个最好也记得。”
我三人坦然答了声“是”。
太后柔声劝皇上道:“阿柔素性聪慧,人道临死心智最清明,宜修的所作所为她未必不晓得,所以才这样苦苦哀求于你。宜修所为,哀家也容不下她!哀家劝你,只是为日后与阿柔泉下相见留下余地,不要教她魂魄不安。宜修的朱家也是阿柔的朱家,你别枉费她一番苦心!”
太后温言道:“母后是行将垂死之人,我的话你大可不听。只是你要记得,你的母亲是朱氏,你的发妻是朱氏,你身上也流着朱氏的血!竹息,带皇后回去。”
殿中极安静,仿佛太后从未来过一般。
蕴蓉犹自不甘心,握住他的衣襟苦苦哀求,“皇上,太后病糊涂了,您可不能糊涂!宫里那么多枉死的孩子,都是您的孩子!”
次日,皇上的旨意遍传六宫,“皇后朱氏,天命不祐,华而不实,不宜母仪天下。念其乃纯元皇后之妹,入宫侍奉日久,特念旧恩,安置于昭阳殿,非死不得出。淑妃摄六宫之事,贵妃、德妃、贤妃协理六宫。钦此。”
不仅如此,皇上命人取走当年封妃、封贵妃、立皇后的圣旨与后妃宝印、宝册,吩咐内务府以最末流的更衣份例对待皇后,更晓谕六宫,“与朱宜修死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