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宜修（二）

“你疯了！是朕执意要娶宛宛，是朕执意要立她为后，是朕与她有了孩子！”他疾步至皇后身前，一把狠狠揪住她的衣领，“你为什么不恨朕？”

她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而激烈，“皇上以为臣妾不想么？臣妾多想恨你，如果做得到，臣妾怎会不做！皇上眼中只有姐姐，可曾知道臣妾对您的爱意不比您对姐姐少！”

“表哥！”蕴蓉低呼一声，“不要再与她多话，恶心死人了！”

皇上冷冷撤开抓住她衣领的手，他唤道:“嬛嬛，为朕起草一道废后旨意。”

我冷眼旁观，甄嬛铺开金黄盘龙圣旨，饱蘸的朱笔如一箭朱红新荷，逶迤写下：“皇后朱氏，天命不祐，华而不实。造起狱讼，朋扇朝廷，见无将之心，有可讳之恶。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刑于家室，有愧昔王，为国大计，盖非获已。”

皇后只喃喃呼唤她早夭的儿子，“孩子，我的孩子！”

皇上静静听完，低首欲取朱印。废后，只差一枚朱印而已。

怔忡的瞬间，“吱呀”一声幽长，殿门被缓缓推开，龙头拐杖一步一拄，落地声闷如惊雷。太后便带着那种疏冷的香气拄着鎏金龙头拐杖缓步踏进。

皇上见太后亲临，忙起身相迎，我与甄嬛、蕴蓉亦不敢怠慢，叩身请安。

太后扶着皇上的手在正中宝座上坐下，轻咳两声，缓缓问道：“废后的诏书下了么？”

皇上一怔，毕恭毕敬道：“只差一枚朱印。”

太后“嗯”了一声，道：“哀家眼神不好，烟柳，你来读给哀家听听。”

我与甄嬛相视一眼，终究拿起诏书读了一遍。

太后转首看甄嬛，“言简意赅，应当是淑妃的手笔。”

她轻轻垂首，“是。”

太后满面沉痛，看向皇后的眼神难掩厌弃痛心之色，“淑妃倒是没有夸大你的罪过！”她眉心一震，眸底有沉重的哀痛一闪而过，举起拐杖便要往皇后身上打下！

然而，拐杖终究只停在了半中，太后用力往地上一拄，只听沉沉的一声“咚”，回声重重不绝于耳，太后再不看她，只冷冷道：“当初要你入宫，是哀家错了。”

皇后缓缓抬起头，含着一缕无望的笑意，“母后错的不是迎我入宫，而不是不该同意迎姐姐入宫。既生瑜，何生亮，母后何等睿智，怎会不明白？”

太后的呼吸带着清冷而漫长的意味，“是哀家太看重了你们的姐妹之情。”

“姐妹之情？”皇后微微冷笑，“连肌肤之亲的人都可以下手，姐妹之情也未必有多深厚！何况论起如何对待姐妹，我对母后的手段心悦诚服！”

皇上厉声喝道：“你怎可对母后放肆！”

皇后向着玄凌微微一笑，缓缓念道：“夫惟乾始必赖乎坤成健顺之功，以备外治，兼资于内职，家邦之化始隆。惟中壶之久虚，宜鸿仪之肇举，爱稽懋典，用协彝章。咨尔摄六宫事娴贵妃朱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事朕年久，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含章而懋著芳型；晋锡荣封，受祉而克娴内则。褆躬淑慎，恂堪继美于兰帷；秉德温恭，信可嗣音于椒殿。往者统六宫而摄职，从宜一准前规；今兹阅三载而届期，成礼式尊慈谕。恭奉皇太后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抵承懿训，表正掖庭。虔修温清之仪，恰欢心于长乐；勉效频繁之职．端礼法于深宫。逮?斯樛木之仁恩，永绥后福；覃茧馆鞠衣之德教，敬绍前徽，显命有龙，鸿麻滋至。钦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