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棋

润玉知月华擅棋，夜间常常相约手谈。二人平时皆是难逢敌手，如今难得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布局拆局间你来我往间，酣畅淋漓，好生畅快。

只是不管是于实力而言，亦或是于心计而言，润玉始终是略高月华一筹。是以，尽管每一盘棋局二人都厮杀得难分难解，可每一盘都是以月华惜败而结束。刚开始月华还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慢慢的次数一多，月华多多少少不免生出些挫败之意。偏又不许润玉放水相让，扬言定要凭实力战胜润玉。

润玉不忍佳人难过，又不愿驳了佳人脸面，便费了更多的心思，设计让自己偶尔落败，但又要败得不露痕迹，往往只是输上一子半子，不让佳人瞧出端倪，可谓是煞费苦心。

可每当见到佳人因获胜而欢欣雀跃的模样，润玉又觉得花再多的心思都是值得的。

这夜，二人又一同在夜空下对弈，局间，润玉突然发现这局的战况跟之前璇玑宫的残局很是相像，思及此，润玉不禁莞尔一笑。

“殿下可是想起什么开心事了吗”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巳仙人很会教女儿，你们姐妹二人的棋艺都如此高超，且棋风也甚是相像”

“殿下平日里也有跟我阿姐对弈吗”

“那倒没有，不过之前我在院里设有一残局，而后发现棋局竟被破了。整个璇玑宫也就我与邝露两人，不是她还有谁”

润玉有心试探，故意让月华以为自己误把她下的棋当作是邝露所下。语毕还留心观察月华的反应。只见月华闻言愣了一下，无意识的显出三分不悦，继而很不自然的看向了他处，掩饰般的轻笑了一下。

润玉很是惊喜，平日里与月华说起锦觅，却从不见月华有半点不喜的情绪，他以为她不在乎。可如今，他不过是轻飘飘的提了一下邝露，她便如此大的反应，尽管很快就调整好，但润玉还是很轻易的分辨出来，她不开心。

而她突然的情绪低落的原因，是邝露。润玉此前一直以为她们是姐妹情深的，毕竟月华在背后帮了邝露那么多的忙，却又从未向他提起半分，润玉只当她是要维护姐姐。可如今看来，这里间的弯弯绕绕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可润玉随即想到自己与旭凤的关系，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与旭凤之间不也是表面上兄友弟恭，但实际上，也只是旭凤单方面的对润玉予取予求，润玉还只能接受，不能拒绝，否则定会惹得天后不快。想必月华的处境也是与我一样的。

于是，润玉不再提及邝露，只专心应对着眼前的棋局。可月华的坏心情却一直延续了下去。虽然脸上神情与过去一般无二，但月华明显心绪已乱，手下行棋杂乱无章，很快的，便已溃不成军了。

月华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很少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负面的情绪。这是长年累月在高压下练就的小心谨慎。如今她能在他面前慢慢表露出不满的情绪，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让润玉很是欣喜，因为这说明她已经慢慢的对他卸下心防。

可是不够，还不够，他希望她能完全信任他，依赖他，甚至能爱上他。

润玉很是唾弃自己，明明当初只满足于她在寒夜中偶尔短暂的陪伴，如今却奢望她能长长久久的陪伴自己。每日天明之时，都不希望她离开，却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放她回府。

明明自己给不了她她想要的正妻之位，却依然想把她留在身边，哪怕她可能会因此而受伤。

明明已经决定好了，只止步于知己好友的位置，却又一次次的推翻自己的决定，想要更进一步。

他想，他定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为“月华”的毒。润玉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占有欲是如此的强烈，是她养大了他的欲望，只有她才能填平他的空虚感。

如今的润玉已是骑虎难下，放手或沉沦都是难。

月华，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