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意

自那以后，润玉每夜都会与月华畅谈至天明。无数次的交谈中，他赞叹于她的玲珑剔透，体贴入微；她佩服于他的运筹帷幄，成竹在胸。

每次润玉都会用控水术助月华收集晨露，以便月华空出更多的时间能与他相处。润玉从来不知，时间原来可以过得这么快，甚至觉得太快了，这漫漫长夜，也不再显得萧瑟。润玉开始每天都很是期待黑夜来临。

交谈中，润玉偶然得知月华喜欢星空，这夜便带着月华来到布星台，月华从未觉得自己离星空如此近过，不像是仰望星空，更偏向像是置身于星河之中。作为回报，月华为润玉舞了一曲。

润玉永远不会忘记，星河之中，卿卿佳人，只为他一人而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润玉眉目含笑的欣赏着这独属于他的时刻，不愿眨一下眼，深怕漏掉她的任意一个眼波流转。

这一刻，润玉第一次生出了想把她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的想法。他担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会有其他男人像他那样，发现她的美，她的好。害怕终有一日，这明媚的笑容不再属于他。

润玉不是无知小儿，他自然是知道，他这样的情绪，叫喜欢。她与他何其相像，更重要的，是她懂他，在她面前，润玉从不需要过多的掩饰自己，这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让润玉欲罢不能。

只是，他能喜欢她吗

他身负着与水神长女的婚约，锦觅何辜，他既承诺了要保锦觅一世平安喜乐，便就不会食言。

只是，他和月华都是同是庶出，他们都是在嫡庶之分的荼毒下成长起来的，深知其中的艰辛。他不愿委屈了她。

况且，润玉尚且摸不清月华的心意，若说她无心吧，但每每不经意间，他总能感觉到她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望着他失神，可待他望向她时，她却立马敛了心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那瞬间来不及收起的含情凝睇，还是被润玉捕捉到了。

可若说她有意吧，之前无意中提前他的婚约一事，她的反应又是不卑不亢的。说起这事，当时一不小心提起之时，润玉已是后悔万分，虽说这事在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下意识的，润玉就是不想在她面前提起，可婚约二字已然脱口而出，润玉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可月华当时的反应却很是平淡，没有很难过，当然，也没有很高兴就是了，更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润玉本想快速将此事揭过的，可看她这般不在乎的态度，润玉心里有气，便故意与她说了不少关于锦觅的趣事，告诉她锦觅是多么天真烂漫的一个妙人。

润玉认真打量着月华，企图从她脸上窥得一点心思。可润玉观她都应对有度，反复试探，却依然未能从她脸上找到丝毫勉强与介怀之意。反倒惹得润玉自己怅然若失，失了兴致，主动转移了话题。

润玉很是矛盾，一方面希望月华能够介意，这样便能说明她的心里有他，可另一方面，又害怕她真的介意，毕竟婚书已签，即便他并不爱锦觅，锦觅也已注定是他的妻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得到月华的真心呢。

也罢，他要走的那条路，凶险万分。成了，固然万人之上；可若是败了，便是万劫不复了。他不愿让她跟着他一起经历九死一生。或许，保持着目前君子之交的状态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反观月华这边，却显冷漠多了，她会使尽浑身解数让润玉爱上自己，无关情爱，只因为这本来就是月华用以报复大夫人的计划。

月华很懂得如何征服润玉的心，只因她懂他，毕竟没有人是不了解自己的，他们如此相像，我缺的东西，他也缺。陪伴，理解，信任，他想要的，她全都无条件的给他，只除了……爱。

月华既懂他，自然也会知道，他要娶锦觅，不过是为了笼络水神及水神背后的水族势力，为他的夺嫡之路增添最重要的砝码，可润玉是个极重承诺的人，他既承了这婚约，只要锦觅不负他，他定是做不出那过河拆桥，抛弃糟糠妻的无耻之事的。

而月华，不当他人侧室，是她最后的底线了。所以，打从一开始，月华便已界定好界限，只把润玉当作她复仇的一把刀。可人非草木，又岂能做到真正的铁石心肠，更何况，骗着润玉，就像在骗着自己一样。每每见着润玉毫无保留对自己好，心中总有一丝不忍，可很快的，理智战胜了愧疚，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的了，她对自己都尚且能狠得下心，更何况是润玉呢。

是以，当润玉用婚约之事试探她时，她明知润玉用意何在，却偏不让他称心如意。太容易得到的，这热乎劲三两下就过去了。如此若即若离，方能时时牵动他的心，让他为之疯狂，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