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当真要赶尽杀绝?”崇嘉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佩,玉色衬得他指尖发青,仿佛被一层寒气笼罩。
“当年您给儿臣调理身子的药膳,玉棉姑姑也日日盯着火候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质问,又似乎在提醒我曾经的那些过往。
池中红鲤突然疯狂跃动,溅起的水花纷纷打湿我的织金裙摆,冰凉的触感让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玉棉的咳嗽声愈发急促,一声接着一声,像沉重的鼓点,敲击着我的心。帕子上的血渍正在不断扩大,一点一点地蚕食着绣角的玉兰花,那原本娇艳的花朵,此刻在血渍的侵蚀下,显得无比凄凉。
我望着她鬓边新添的白发,那些银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忽然记起她十六岁那年,捧着药盅跪在雪地里,满脸虔诚地说要用三十年阳寿换我凤体安康。曾经的誓言犹在耳畔,可如今的局势,却早已物是人非。
御花园的蝉鸣复又响起,这一次,却裹挟着兵戈相击的铮鸣,仿佛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我眯起眼睛,望向宫墙外晃动的玄甲寒光,心中明白,刘海怕是已经带着禁军包围了长乐宫。
今日的刘雯静,戴着嵌红宝的九尾凤钗,那钗头凤凰的眼睛,是用先帝冠冕上抠下的东珠所制,每一颗都圆润饱满,散发着清冷的光,仿佛在诉说着这深宫里的权力更迭与无尽的欲望。
“哀家倒要看看...”我拔下金簪,刺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滴入池中,瞬间引得群鲤争食。
“是皇帝藏在暗卫营的八百死士快,还是刘家军的三千铁骑快。”我的声音冰冷而又坚定,在这空旷的御花园里回荡。
崇嘉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透着无尽的嘲讽。白玉扳指叩在汉白玉栏杆上,发出清脆的脆响,这声音,与记忆里某个雨夜的重叠。
彼时,我握着先帝渐渐冰凉的手,听着安禄带着金吾卫屠戮安阳府亲王的惨叫,那一声声惨叫,犹如恶魔的咆哮,血水混着雨水,从丹陛上一级级淌下来,染红了整个台阶,也染红了我的心。
“母后可听过鸠鸟饲雏的故事?”他解下玉佩,用力掷入池中,溅起一片水花,惊散了正在争食的鱼群。“老鸠日日衔来毒虫喂养幼鸟,待幼鸟羽翼渐丰...”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又残酷的传说。
池水突然泛起浑浊的泡沫,沉底的玉佩竟渗出墨色液体,迅速在水中蔓延开来。我扶着栏杆的手猛地收紧,鎏金护甲在石面上刮出刺耳鸣响,那尖锐的声音,就像此刻我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那些年我亲自喂到他唇边的药盏,那些漂浮在汤药里的金色蛊虫,此刻突然在记忆里显出狰狞面目,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哀家是你母亲!”我厉声喝道,声音带着愤怒与不甘,发间凤钗的珠串扫过眼角,划出一道细微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