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三位姑娘都大了，婚事拖着总不是个办法，老爷病前是舍不得三个孩子，如今外头闲话渐多，对孩子前程不益。”
“夫人说得是”三姨娘应着。
婵练婉练各自坐在生母身后，静静听着。
我脚步算快的，见着母亲一派当家作风，行了礼就站到母亲身后去了。
两个姐姐看看我，倒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是说了什么？
“老爷也说了，现下年纪大了，府里只有五郎去年娶了妻，大郎是定了亲的，四郎六郎都尚未议亲，身后无后哪能行，辰初同我说了，尽早挑人家，老爷把把关，不能误了孩子。今日叫你们来，一起说说这些事，两个姑娘都是养在你们自己院儿里的，养的娇贵，人家门第自不能差。”
母亲说着，堂下无声。
“前几日，妾室出门遇到媒婆子的时候，也是说起过这事儿，她还塞了张帖来。”二姨娘笑笑
“户部尚书家的三郎妾身瞧着不错。”三姨娘插进话来。
“这倒是个好孩子，我见过，样貌算得上端正，过几日让城南的赵婆子来一趟，你们也来，好好看看，不能委屈了丫头们。”
这是商量着嫁女儿了？？？
我心口兀得疼了下，算是明白了二姐姐三姐姐刚刚生无可恋的眼神。我又偷偷瞟了几眼，二姐姐冲我摇摇头。母亲同姨娘们倒是聊得欢心，我们坐在一旁，说不上话，闷得紧。
“妾身听着，魏清王、佳丹王、贤王，也还未娶亲呢”
三姨娘话音未落，一旁喝茶的二姨娘便呛着了。
“那是皇家，门第哪儿攀啊，三妹妹净说笑了。”
“皇家怎么了？我们姑娘才貌双全的，知书达礼，全京城找得出几个这样的好姑娘来？”
二姐姐偏着头，扯扯三姨娘的衣袖。
“好了，别吵了，李家的姑娘犯不上高攀谁，就算门第低些，做正室，有娘家撑着，底气到底也足，谁也不敢欺罔。先回去吧，自己回去也好生想想。”母亲说了几句，姨娘们住了口，低声答着是，起身道安。
三姨娘带着二姐姐走了，二姨娘倒不急，稳稳坐着。
还有话说。
“怎么了？你不必拘着。”
二姨太得了母亲的意，才开了口。
“夫人，三丫头的事，您也知道，妾室身如敝屐，说不上什么话，她自小是个沉闷性子，若不是承蒙您的照顾，怕也是没有她的今天，妾室望夫人多操操她的心，为她寻个好人家安安稳稳一生。”
“她是李家的孩子，自也是我的丫头，当然得嫁个好人家，你也别太忧心了。”
“夫人之恩，妾室难以为报。”二姨娘拉着三姐姐扑通就跪下了。
“起来吧，早些歇息了。”
“是”
这番话说得我云里雾里的，母亲自来不偏不倚，二姨娘的话锋与三姨娘相差甚远。
这是哪门子的别有用心？
母亲——”我等着香堤院内院外都干净了才开的口。
“谁家的姑娘留到这个年纪都还不嫁人？我有时候真是猜不透你爹爹怎么想的，将三个姑娘留到这份上。你大哥哥定的亲，那姑娘差了你大哥好些年岁，一直等到如今。还有四郎，非痴心于那小门小户的女子，人去了还不肯放手。唉，还有你！”母亲指指我的鼻尖。
“那袁家郎福薄就算了，没想到还连累了你一把。”
我知道母亲是指我豆蔻年的亲事。
原先，江州左承宣布政司使袁连的长子袁成相与我是议了亲的，可在定了亲的三日后，便染疾，不足月便谢尘缘了。自那时，就有碎言碎语说李家七小姐命克子克夫，有段时间媒婆登门都只说我那几个兄姐。
父亲知晓后一气，便不再提我的亲事。
这样并无不妥，我既无需嫁做人妇，夹于妯娌、婆媳之间缠绕，又无需担心我夫君是否宠爱我，如母亲般操心。
怎么今日又提起了此事？
“娘，你舍得我啊？”我拉着母亲的衣袖开始撒娇。
“舍不得？再舍不得你也得嫁人。说实话，你觉得临阑怎么样？”
临阑？元晞？
这是什么意思？
嗯？
“娘，您，您什么意思呀？”冷汗冒出，浸湿我后背。
“你看啊，临阑相貌逸丽，品行端良，京里多少名门贵府等着这块肥肉呢，况且他又是你表兄，这份亲上加亲的关系谁家能有，你看三房那副心思，定是仔细思过的。”
那杨妈妈——
我决定浇把火。
“娘，刚刚我去勉馆，您猜我遇见了谁？”
“谁呀？”
“临阑。”
母亲一听，惊得快掉了下巴，我不等她反应，又道：
“而后，杨妈妈便来了。”我故意叹气
“那污婆子来作甚？”明显的愠气浮面。
“女儿不知啊，但刚才一听，是觉得有几分异样，大哥哥在朝中做事，平时与贤王私交颇盛，之间说些什么话，可不能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对哥哥不好。”
就以大哥哥与玉面狐狸相处之随意，叫人看见，又得多嘴。府里的婆子最爱嚼舌根，平白无故生出什么来也不是不可能。
“我知晓了，今后便盯着这些个脏耳朵。”
“对了，娘，我屋里的人，我用着不是很得心，你帮我挑几个聪慧又忠心的嘛。”我又扯扯母亲的衣袖。
母亲一向是惯着我的，也只好应着我，倒是也没多问。
“七姑娘也在勉馆？”三姨娘握紧丝帕，又问道。
“殿下呢？可瞧见了？”急迫描出
“先前本是见着进了勉馆，后来七姑娘挡着屋里，什么便也见不真切。”杨妈妈低头回话。
三姨娘听后不说话，紧紧想着。
“小娘！都说了不可为之！”婵练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之前看着姨娘单留杨妈妈在房里不知说什么，现下可算是逮到了。
“婵，婵练啊”三姨娘见着婵练撞破事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殿下岂是我们可以高攀的？夫人都未提及，你怎能先开口？又撞见了七妹妹，外头会怎么想？”秀眉蹙紧，婵练对刚刚三姨娘此举深感不满。
她一向清楚自己的斤两，无奈生母多少有些不知收敛。
“我这也不是为了你的前程盘算呢嘛。”酸意倒涌上来，催的三姨娘想落泪。
“姨娘，婵练能交与生母抚养已是开恩，夫人摆布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况且五弟弟娶亲、得差事，即都是夫人安排的，这许多年，别在此处犯糊涂啊。”
婵练鞠下身来劝三姨娘。她通透，想是三姨娘听了些什么来，不过是一时糊涂，说说便好了。
“以后，切忌再语此事。”肃意刻出界限，直戳诉给了三姨娘。
“姨娘恕罪”
杨妈妈听着话锋不对，扑通就跪下了。
“怎么了？”三姨娘略有不解。
“奴婢被七姑娘撞见后，谎说，谎说了我们姑娘明日要约七姑娘去云想斋挑衣料。”
杨妈妈声音哽咽，藏着一股将哭的腔在里头。
婵练看明白了这婆子的心思，三姨娘虽说有时蠢了些，倒不至于教出这样的事，定是这婆子多嘴了。
“无事，明日恰好我也要同七妹妹出去。只是——”
她顿了顿，看着一副做错事的三姨娘
“若让我再晓类事，杨妈妈你便到夫人处请罪吧！”
杨妈妈伏在下头，深知这不是句玩笑话。
晨起，原本以为杨妈妈是胡说的，未曾想二姐姐果真来了。欢朱来通报的时候，我正在母亲处用早膳，听了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于是收拾收拾就麻溜过去了。
难不成杨妈妈真是来找我的？
我猛吸一口新鲜雾气，让自己清醒清醒。
不远处阁门口的金桂下人影晃荡，我虚眼看见，二姐姐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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