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体】天色渐晓1

104.12.15：

今晚天空格外干净，我点着灯，开了窗在月下摘抄。大哥倒在一边的沙发上，我只他正仰躺着，颠倒了世界看我写字。不久我看到一篇，接连几句都在枪杀月亮，而月亮却始终未露面。于是我疑惑，最近的文章总与这有关。 

为什么要杀死月亮？我问大哥。为什么这么多句子里面都有月亮死于枪杀？ 

他垂下眼皮，虚坐在我写作的桌上，左手撑住桌面，把那张墨迹未干的摘抄纸拿起来，用指腹将深绿墨水揉开。这般绿色浓郁得严丝合缝，看起来也不轻盈，就仅仅纯粹而深邃的大片乌绿被大哥揉碎在手上，沾地十指都中毒了，像徒手搅过一口深井，里面全是这种墨水填满的，绿得一点也不清纯，连气都不肯透。 

大哥的睫毛很长，浓密而黑，眼皮下垂时盖住眼瞳，像在眼睛上装了一层黑丝绒帘子。帘子放下，那里面外面便是黑夜，是偶尔闪烁一点泛紫的闪，似湖泊里面的石子，被月亮照得反光。帘子一旦被掀开，又是另一番天光大亮，后面是一整颗灼人的紫色太阳，不管四季，始终浸满如夏日般的从容。 

大哥也没真看我写的东西，只是用满是墨汁的手拂过我的脸，抬起我的下巴：因为月亮只愿意在夜晚出现。那为什么不去杀太阳？大哥看着我，那双鸢尾花也黯淡失色的瞳中照进我的脸，我看到大哥手指触碰的地方也被染上了绿色涂料。他的唇很薄，从仰视来看不太有血色。听说薄唇的人大多无情，他们的唇吻不得，否则会被低温冻伤，整具身体都会覆上一层薄薄的冰，却怎么也敲不碎。 

因为人们杀不死太阳，受不起高温炙烫。 

可能是晚餐吃过一点橘子，大哥的声音不大，略沙哑，并不低沉。我听起来像是温泉上方腾起来雾，由清到浓，由薄变厚，逐渐将我包裹起来，仿佛真的有太阳光辉，要把我灼烧殆尽。这么想着，我不自觉看向他的脖子，想把手触上他的喉结，感受声带振动，并像个学语幼童，笨拙地练习发音吐字。 

大哥却把我放开了，拉着我站起来，给我道晚安。说夜已深了，祝我好梦。也不管我们的皮肤沾了墨水，不及时清洗便只能留下痕迹，只直直拉我接近睡床，露出满屋子水痕一般的月光。 

卡米尔，你快睡了，也太深，明早需念功。 

我只知大哥关门前对我微笑，鞋是他为我脱的，美梦也将由他带来。 

——————

不定时发布，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