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维纳斯（下）

04

浓烈到灼眼的黑已经快要把他的眼睛戳出泪水，卡米尔听不见出了飞船内部自带的系统提示以外的任何声音。

他尝试过放几首音乐，不是太过于嘈杂让他感觉到心烦，就是那莫名其妙的柔情催他入睡—— ——然后又浑身颤抖着醒来，伴随失重的不适。

同伴早已经耐不住寂寞自☆☆☆杀。他离太阳越来越远，灼热的、灿烂的光慢慢被行驶地越来越远的飞船抛在身后。

走之前卡米尔无意间听说过，那颗星球是同他眼睛一般深邃又孤独的蓝色，独自在太阳系的外围徘徊，没有人靠近，也没有人铭记。

也许这便想到自己，看着显示屏上愈加变大的里程数，竟然笑了出来。不大的笑，在空荡的空间回荡，这么一来，也仿佛多了几分烟火气。

睁眼便看到一双突兀出现在面前，带有探寻意味的深紫色眼睛。仅仅一瞬间，卡米尔的心脏跳得厉害，那双眼睛的主人像在无声中扼住他的喉咙。冷汗便打湿衣裳，他甚至提不起力气拿一把枪。

太空舱内安静，卡米尔坐在远处的沙发上，那个出乎意料的来客此时坐上驾驶位，机械的提示音没有感情，它冷淡生硬的一遍遍重复着在此刻起不了任何做作用的警告。

—— ——外敌入侵、外敌入侵……

从卡米尔的角度看过去，那人的皮肤微微泛蓝色，一呼一吸间仿佛有空气被冷色的皮肤凝结成霜，围绕在他周围，以至于给人一种朦胧感，把世界连同宇宙都隔绝开，只留下他一人站在若有光晕闪动的一方。

这也让卡米尔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人。他的手臂线条美观，那些个细小的鳞片在上面不觉得突兀，甚至是毫无违和的美感，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遍布他的身体，卡米尔只能想到—— ——强大且有力。

 “我叫雷狮。人类，你为何独自一人。”

卡米尔把自己的身体放平，躺在座位上仰头呼吸，他的心跳仍然很快，自从看到雷狮出现在舱顶的那一刻起，心率60的奇迹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发烫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雷狮背对他，身上若有若无淡蓝色的鳞片随着呼吸微张，肩膀上的肌肉在无不嚣张地叫嚣—— ——只他需要，人类脆弱的喉咙、

卡米尔的视线在触碰到雷狮的尖耳时有那么几刻涣散，不知道是装饰或者本该如此，雷狮的耳垂处镶嵌一枚海蓝宝石。

“你会说人类的语言？”

卡米尔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片，和空间外的混沌混为一体的黑色此刻有几缕黏在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霸占他半边脸，甚至鼻头也出现细小的汗珠。

但是卡米尔还是没打算爬起来，一瞬间急剧缺氧和从无重力中横冲直撞进来的压力快要捣碎他的内脏，砸碎他的脑子，雷狮冲过来抱住他的一瞬间空气仿佛重新凝聚回来。

重获新生的激动和如愿以偿“发现”了外星生命带来的疯狂才是卡米尔此时腿软的真正原因。

“显而易见，人类。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听懂我说话？”

05

雷狮终于转过来，那双象征神秘的眼睛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更有威胁和压迫—— ——他是竖瞳，看向卡米尔的时候那双眼睛表现得更加兴奋，几乎每眨一次眼睛，他的眼睛收缩更快。

“你看上去这样羸弱，人类，你是被流放到这儿的？”

显然他是一副理所当然甚至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使得卡米尔觉得新奇，所谓外星生命竟然不是那样不堪入目的丑陋。即使作为非人物种，雷狮的样貌仍然能够俘获卡米尔作为地球人的心。

所以他声音虚浮着开了口，那双和海王星相得益彰的眼睛许久不放出神采。如果雷狮此刻清楚卡米尔看着他时，心中肖想的计划，也必然会心惊肉跳吧。

“……虽然这样子很荒唐，但是雷狮，作为我故事的交换。你留下来么？”

“可是你的燃料只能支撑你过完三天。”

卡米尔看到雷狮藏在嘴里的獠牙，他不自觉吞咽了几下。意有所指地把自己的嘴张开，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然后这样放轻呼吸看过去。

雷狮愣了几秒，过一会儿便笑了。从胸膛被敲出来，逐渐变得放肆，甚至泌出泪水。

“你竟然这样荒唐。真是神奇，我便答应你。”

那双眼睛在第一刻就将卡米尔看透，一个正常地球人在看到外星人也会心跳加快，但是他们的脸上可不止是惊恐与厌恶那样简单。颤抖的身体会拿起晃动不安的麻醉剂，要带他们回去剖皮抽筋。

但是卡米尔的脸上竟是羞赧的粉红色，他听到那副身体里的心跳，像是要冲破胸膛黏到自己身上。那把枪其实不远，并不如卡米尔告诉自己那番，他甚至可以撑起身体站起来，打开雷狮身边的一盏灯。

这就懂了，恰好卡米尔开了口。在雷狮打趣的眼神注视下兀自以一首情诗作为开头。

“我本在太空游荡，不小心跌入漫漫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