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居客谈

紫箢不愿再收徒，那位信佛的姑娘归到了我的名下。

　　紫苏略微俯身挽着我在前走着，相熟甚久的样子。后面跟着两姐妹。

　　紫苏住在我的隔院，便邀我去邻院坐坐。让知冬安顿了那双姐妹，我和了春便朝着紫苏那儿去了。

　　雨后山蒙苍翠色，水宕石壁十三弯。

　　紫苏院里空空荡荡，石岩堆砌，背倚青山。有一处白石围塘，内里是数十游鱼，红黄相间，别有一番风趣。塘上打着一处和紫箢院里一般纹形的石案。

　　“听说小丫头功夫不错啊！有时间比试比试？”紫苏在石椅上坐下，左手轻轻向外一带，让衣袖自然垂下不露皱痕。

　　“不敢当啊，我可是连鸟都怕。”我颇有些意味深长，试探着口风。

　　“小丫头竟然怕鸟？是画眉还是鹂鸟？要不改日姐姐为你寻个隼儿试试！”紫苏像是又发现了新鲜玩意儿，打趣着，右手上的佛珠也不拨动了——佛珠是紫苏从我徒弟身上讨来的。

　　我见紫苏不明就里，东扯西拉，渐渐打消了紫苏是和知许同谋的念头，不过紫苏定然也是知道些什么。

　　想起暗尘所语“唯快不破”，心中又生一计。却是直接问道：“紫苏姐姐，你可知我怎么忽然就成了姐姐的师妹了？先前不是说好让我拜师紫箢吗？”

　　“怎得，你还不乐意了？哈哈，我可得好好笑话知许，都没人愿意拜她为师！”

　　“莫要与我打诓语，紫苏，我是认真的，昨晚可是有人寻我，还送了封信，以我天机阁的方式一般不差，显然希望我离开。知许也不言明，也不避讳，唯独我拜师的人选换了。此事莫非与紫箢有关？”我索性摊开，摇着上清扇，似笑非笑地对上紫苏微缩的瞳孔。

　　兵法有曰：兵贵胜不贵久。

　　紫苏必定不会料到我会这般行事，或许还有得知真相的希望。

　　她的动作果然滞了一刹。

　　“真想知道？”紫苏又恢复了往日那般不正经的模样。

　　我有些后悔行事过急，反倒低估了紫苏的定力。

　　“当然。”

　　“也罢。我便与你讲讲我龙胆谷的故事。”

　　这回轮到我身形一滞。

　　“如此好说话，莫非有诈？”我心中嘀咕着，嘴里却诚实得很——

　　“愿闻其详。”

　　“来者应该不过是一个故人罢了，也许是想要吓吓你呢，不足为虑。

　　“不过我龙胆谷可是渊源颇久。今日你参拜的画像便是我脉先祖，她可真乃奇人也，实乃我辈楷模！

　　当年我和紫箢拜师知许，一半都是看在这位先祖的份上，不然就凭姐姐我这般貌美，怎会轻易从了她！”

　　紫苏脸上现着追忆，左手从额角抚至颔下，小指微微翘起兰花。我轻咳一声。

　　“然后，知许便把医书扔给我们俩，让我们自己背书，背好了以后，便领着我们去郡县乡里行医，治好治坏也无所谓，治不好就不能出师呗。只要死不了，最后知许都能把人家治好。后来，紫箢学成了，便来教我，两年后，我们就跟着知许回了酩烟谷。因为紫箢当时在江东妇孺口中成了医仙，很多痕迹难以抹去，我们虽然隐世，但也有人认得。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传着传着，竟只剩紫箢一人了。”

　　“酩烟谷？”

　　“就是这龙胆谷啊，紫箢给改了名，也就这么叫着。”

　　这倒确实是龙胆谷的故事。

　　“然后呢，这和我拜师知许有甚关系？”

　　“确实无甚关系，你听听就好了，莫要当真啊！”

　　见我不明所以，紫苏伸手挑起我的下颌，用和知许一般无二的大眼睛盯着我，“不过，姐姐若是告诉了你，给姐姐多少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