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来横祸

初春的京城热闹非凡，倒是药谷这山上冷冷清清，唯独桃花开的鲜艳，划出一道靓丽风景。

山崖上，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盘腿坐在木琴前，出淤泥而不染。男子身边有个白衣女子，却是十分好动，她坐的那块地草都快被她拔秃了。

男子不受影响，抚出铮铮琴声，颇添几分韵味。少女则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看花，眼睑低着，看着野花的露水，短短的睫毛上也如沾了一层水雾。

琴声骤然而停，男子转过身看着女子，颇带宠溺地道：“先回去歇着吧，今日先到这了。”少女这时才露出充满活力的表情：“师父，我可以去找如月姐姐吗？”男子失笑，责备中却是宠溺：“你呀，受不得一点熏陶，一听见玩倒是积极。”言罢，刮了刮少女的鼻梁，转过身打算继续抚琴，“去吧。”

少女是男子最受宠的弟子，名泠月，而男子名闫净，谷里的人都知道，这闫净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本是最有资本争夺皇位的，深受先帝喜爱，母妃也是先帝最宠的妃子，却忽然大病一场，一夜白头，让最不受宠的五皇兄争了皇位去，而他闫净被送到灵药谷来修养。如今圣上封号逍遥散人，倒也算自由自在，不被朝廷所束缚。虽说朝廷仍有一些是他六皇子一党，不过也被他亲爱的五皇兄清理的差不多了。

但愿这清净的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闫净轻叹一口气，手覆在琴弦上，内心却是很烦躁。琴弦在微微震动，闫净立刻警觉起来，急忙起身走到山崖边查看。

只见浩浩荡荡的军队正朝药谷走进，如月也跑了过来，正要开口说话，闫净手抬起，示意她不要说话。

眼见浩浩荡荡的军队迅速把药谷保卫起来，秦公公从军队中走出，碎步走到军队外，扯着嗓子喊：“圣旨到——”

闫净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随后又平静下来，下了山崖走到秦公公面前，秦公公尖锐的声音传来：“王爷倒是闲散，老奴还要赶着回去侍奉陛下呢。”闫净冷声道：“公公办完差事早些回去吧，以免皇兄怪罪下来。”

秦公公清了清嗓子，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闫净门下弟子泠月贤惠淑德，特封颜安公主，为与赵国两国交好，促进往来，特派颜安公主前去和亲，钦此——”

闫净敢说这记事以来，能令他这清冷性子惊讶的事情屈指可数，可这回，他却是愣住了，久久都不能接受。

而秦公公却是不耐烦了，颇有不满道：“王爷乃颜安公主的师父，如今这是何等荣耀，王爷为何不接旨呢？老奴还等着交差呢。”闫净紧咬下唇，硬是要咬出血来了，这是，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就如黄鹂一般。

“谢皇上恩典——”是泠月！这丫头怎么出来了！闫净猛的转过头去瞪着泠月，不想泠月却不看他，戴着头纱，看不清泠月是何表情。“谢公公迢迢到这送圣旨，”泠月服了服身子，“小女有礼了。”秦公公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堆，堆满脸讨好的笑：“颜安公主不必这般，老奴不过奉旨办差罢了。”泠月不接话，只问道：“公公，我们何时出发？”秦公公这才正色道：“明日即刻启程回宫觐见陛下，后来的和亲陛下自是备好十里红妆，颜安公主安安心心走流程便是了。”泠月微微服了身子，“小女明白了，多谢公公。”

待军队走远后，闫净这才气急败坏地掀开泠月的头纱，正要开口训斥，却见少女满眼水雾，尽是悲情之色，惹人怜惜。

闫净重重地叹了口气，拂袖离去。

泠月久久望着闫净离去的背影，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这才转身回了房。

晚饭后如月才急急忙忙赶过来寻泠月，额上冒出一层薄汗，一见到泠月快步上前：“泠月！”泠月转身，讲闫净曾今给她的西洋物什藏在身后，淡淡笑道：“如月姐姐，你怎么来了？”如月看她笑得恬淡，心中更是焦急，泪水也不争气地涌出来，大颗大颗黄豆般大的泪珠划过薄薄脂粉的脸颊，显得有些滑稽。泠月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如月的泪珠擦干，“如月姐姐，明日可是我大喜日子，你今日落泪，可不吉利。再说，这么认真给师父化的胭脂，在我这哭花了可怎么办才好。”如月听泠月这么一说，哭得更凶了，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泠月将她扶至床边，又坐在如月身旁，静静地听着她抽泣，什么也不说。如月渐渐哭累了，声音越来越小，等到她声音小如蚊蝇时，泠月才缓缓开口：“如月姐姐了解我的性子。但今天明明只是送个圣旨，如月姐姐可知道为何带了这么多人来？”如月愣了一下，泠月自嘲地笑了笑：“姐姐想必也清楚了，这次由不得我耍性子，陛下摆明算好了棋子，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去还好，不去，军队就会血洗药谷，将来说山贼干的，没有人会怀疑，而我，不想嫁也必须嫁。姐姐想必也明白了吧。”

如月有那么一瞬觉得，她护在身后的小妹妹，一夜之间竟是成长许多。

如月叹了口气，颇多无奈到口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她轻轻拍了拍泠月的后背，道：“你好好休息。”离开了房间。

直到第二日泠月离开，闫净都没有出现过。

直至上马车前，泠月还在张望那个雪白身影是否出现。公公催的急了，颇有些不耐烦，泠月只好上了马车。

当她感到一小阵颠簸，就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泠月轻轻拨开车帘一角，天还灰蒙蒙的，药谷山的几棵桃花枯了许多朵，看不清出来送她的人的脸，只知道一切都灰蒙蒙的，融在一起，模模糊糊。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杀到队伍前，亮出青燕剑，是雾蒙蒙的风景中一道刺眼的白光显得有些晃眼。

瞳孔忽的放大，是师父！师父拦截了队伍！心底一阵欣喜涌出，随即而来的却是担心，这么多人，师父打得过吗？就算截回去了，又怎样？徒劳一场，白费力气。

泠月轻叹一口气，飞快想着应该怎样让师父回去。

一个黑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进队伍，眼看要到闫净跟前，泠月看黑影的速度心底暗道不妙，立刻大喊：“师父快逃！你不是他的对手！”

应经晚了。利刃刺入胸膛，剩下的，只有满目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