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

两人都在想着也许睡一觉就好了，明天早上睁开眼，他还是那个……盛骄和许嘉言两人睁着眼直到半夜才睡着。

洗漱时再次面对镜子，镜子里还是那张让人绝望的脸。

于是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

盛骄还是那个“许嘉言”

许嘉言也还是那个“盛骄”。

今天已经要开学了。

为了保护许嘉言的隐私，盛骄晚上睡觉并没有脱下那身校服，此刻经过一晚上的翻滚，原本平整的校服变皱巴巴的，他对着镜子抚了抚，自我感觉和许嘉言平时差不多。然而，哪怕身体变了，气质却是变不了的，盛骄穿校服的样子……太招摇了。他领口解开几颗，校服都能穿出某种不正经的感觉，领口解开、锁骨半露，有种异常和谐的反差感，和许嘉言平时清冷的气质截然不同，但都吸足了眼球。

盛骄来得比较早，校门口人是很少，但学校里走动的人流变得密集不少，有不少同学都是为了在上课前在学校吃早饭，所以尤其从食堂、小卖部到教学楼的这条路，学生成群结队出现在附近。

几位扎马尾辫的女生抱着手里的课本从食堂走出来。

“你们的作业都完成了吗？”

“没有，有好几道题太难了，一点思路都没有！”

“那我们一会——”其中一位女生沿着台阶往下走，说到这，抬了头，然后不知道看到什么，让她愣在原地，后半句“商量一下”都没说完：“……”

其他几位女生顾着低头闲聊，没注意到身穿校服的少女从边上走了过去：“怎么了？”

那位女生回过头，擦肩而过之后她只能看到少女的背影，身高腿长，宽松的灰蓝色校服穿在身上反倒衬得她身段优越，还有那股肆意的少年气，不仅没淹没在一众校服堆里，还异常扎眼。许嘉言本来便高，身段又非常匀称，哪怕他已经走出了很远，却还是能一眼望到他。

女生哑然，张张嘴难以置信道：“刚才那个穿走过去的……是许嘉言？”

“靠，她换风格了！！！嗯……好飒啊！我爱了！啊啊啊！”

盛骄直接进班，下意识地走到最后一排，却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顶着“盛骄”壳子的许嘉言抬眼，冷着脸道：“校服，穿好。”

盛骄低头，发现自己这领口开得确实是有点大了：“……哦。”

许嘉言仍穿着昨天盛骄的那件黑色T恤，此刻教室里还没有多少人，看着许嘉言摊在桌子上的《全新版英语六级单词》，盛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拜托，大姐，你得保持人设啊！我像是平时会学英语的人吗？”

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有率先行动。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盛骄将校服扣子扣好，许嘉言也收起了那本书，两人口头约法三章：第一，人设不能崩，第二，人设不能崩，第三，人设不能崩。

虽然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能结束，但平时规规矩矩的好学生许嘉言一下放飞自我对老师同学、以及好学生本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盛骄亦然。

许嘉言问：“你早自习一般都干什么？”

盛骄想了想：“一般早自习不是语文便是英语，如果是这两门课的话，要不然睡觉，要不然打会游戏。”盛骄觉得这对许嘉言来说可能有点困难，又补充道：“如果你办不到的话，也可以选择看看漫画，到你了。”

像这样总结归纳自己早自习生活的情况实在诡异，许嘉言沉默一会儿才说：“背单词或者课文，如果是英语的话，下课还要收作业。”

盛骄想了想：这倒也不是很难。

盛骄回到位置之后翻半天才找到高考英语词汇手册，随便翻开一页撑着下颚看了起来。

没有一会儿，许嘉言的同桌王斌便来了。虽然平时他和王斌关系不错，但他也知道此刻他顶着的是许嘉言的壳子，便没有主动打招呼。倒是王斌放下书包之后，冲他笑了一下，盛骄点了一下头，全当回应。

盛骄词汇手册还没翻几页，王斌就在旁边轻声叫许嘉言的名字。

盛骄反应了几秒才发觉是在叫自己，侧头：“有事？”

王斌本来是不想麻烦学神的，但是那道物理题已经折磨了他整整一个晚上，他换了十几种想法也没有思路，他觉得不解决了这道题，之后的几节课他怕是一节课都听下去。

王斌从身后拿出来一本《高中物理加强练习题》：“学神，有一道题，我看了答案，还是不太懂。”

本来看到王斌拿出一本书要问题，他下意识地以为应该是英语题，心脏顿时漏了一拍，直到看到书面上“物理”两个大字，他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物理，他能解决。

盛骄接过练习册，对着王斌道：“你先去忙别的，我先思考一下。”

十几分钟后，他把王斌叫了回来：“你看……”盛骄的解题思路很跳跃，王斌听了好几遍才勉强理解。拿回来书后，王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平时他也问过许嘉言题目，之前许嘉言的思路都很清晰，往往便能一针见血的指到王斌不理解的点上，但是今天，这解题思路倒有点像……

他扭过头看了看最后一排的正在看漫画的“盛骄”。

算了，王斌摇了摇头，只当这是错觉。

今天早上的早自习是英语。盛骄翻了几页单词，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的结果现在显现了出来，他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就在他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盛骄马上被惊醒。

他抬起头，是坐在他前桌的一个女生，盛骄对此人印象不深，但毕竟是同班同学，知道她平时学习挺认真的，属于死读书的类型。

这个女生性子内向，看起来有些害羞，声音也低低的：“许同学，你能帮我看一下这道英语题吗？这一处有个语法，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么用。我感觉是让步，可是如果这么理解的话，翻译不通呀！”

盛骄本来想把她踢给王斌，扭过头一看，这位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估计这位小姑娘也是看王斌不在了，才迫不得已的选择了他。

盛骄看向那一句被她圈起来的英文。

这些单词分开，盛骄也不全都认识，合起来一句话更看不明白。

他之前有多庆幸王斌问的是物理题，现在就有多后悔。

他甚至想反问这个女生：让步是什么。也很想问一问许嘉言本人，说好的早自习活动里为什么没有给别人讲题这一项。

这题他妈的，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