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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想的那样，索伦森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别说……

“面具戴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伊兰迪伸出手，轻轻的拨开凯兮的刘海，红色的眼睛里像是浇上了一层灰，然后被融化成了眼泪的色彩。

她什么都知道。

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条件服从的队友和扯着最后那根紧绷的神经无论如何都死活不肯自甘堕落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这样在索伦森的眼里也许是残缺的，可她现在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庆幸着自己的这份残缺。

哪怕这份残缺带来的是无休止的，与众不同的痛苦。

所有人都带着面具沉浸在早已被编排好了的幻境中，唯独她是醒着的，清醒的看着所有人的醉心。

可她也明白，在酒局中待久了的人，不论如何都会粘上酒气。

再不想改变的心在毒药里泡久了也会腐烂。

再笔直的道路划久了也依旧会扭曲，然后变形，被同化，最后再渐渐的趋于无解。

无解……

凯兮将缪斯的头轻轻的安在了脖子断裂口的位置，轻松的哼起了天蛇星古老的歌谣。

无解……

苍白纤细的手指绕着红色的发丝穿破了死去的皮肤，停止流动的血液被湖水稀释成了淡淡的红包，然后被嵌进了指甲缝里。

无解。

缪斯眼神空洞的坐在湖边，略去脖子上是被扯烂到参差不齐又被强行缝合在一起的皮，看上去就好像是还活着一样。

是无解吗？

凯兮突然想到，含在嗓子里轻快的音调戛然而止。

她想起来，当自己将掺有迷药的元素刃搁在缪斯颈侧的时候，当她药性发作即将昏迷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眼睛背着光紧紧的锁着自己。

“你疯了。”

她面色毫无波澜的对她吐出三个字，眼底掉满了冷静，要命的冷静，冷静的就好像那把刀没有架在她的脖子上，冷静的就像是她说出来的话无关她的生死。

“我早就疯了。”

凯兮翻了个身，让自己侧躺在草丛里，鼻翼间是那股浓郁到散不开的香味，眩晕感拖着僵硬的嘴角微微扬起。

早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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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兰迪将锅里煮的烂熟的面条一点一点的盛了起来，放在托盘上，往楼上走去。

以前这些自然是不用他来做的，可现在人丁凋零，五个人进来只剩下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实打实的病号。

那些被闲置下来的某些事是真的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做了。

卡修斯去安放尸体，布莱克去研究药效相对而言稍微稳定温和一些的药物。

他也没再有更多的理由去让他们来给自己打下手，或者说，对方能够为自己做到这一方面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仁义至尽了。

黑色的队长轻车熟路踏上木质的楼梯，脚下被延长的木纤维因为极度弯曲而撕裂的声响激起了一阵带着腐朽味道的尘埃。

墙壁上的粉尘簌簌的落下，漫布在墙上张狂的油彩上落在阳光里，覆上了好几层足以让人看不清颜色的灰。

伊兰迪一手稳稳的端着托盘，另一只手顺手抹过满是积尘的玻璃，暗红色的双眼不经意的透过破碎的玻璃缝隙间扫向窗外的一片晴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蓝色的天空仿佛被什么映衬的更亮了一些，滚烫的阳光仿佛随时都能够踏破云彩浇筑在眼前的一片阴霾中。

是错觉？

他在心里自问了一句，却又摇了摇头。

清淡的汤水里冒出一阵阵浅白色的水雾，把伊兰迪的半边脸润的有些通红。

他猛的回过神，眨眨眼，用自己空闲这的那只手干净的那部分揉了揉自己的脸，继续往上走着。

楼上传来轻微的吱嘎声，像是有什么人穿着鞋底沾了水和小石子的拖鞋在瓷砖上来回摩擦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伊兰迪眉心锁紧，加快了速度往楼上走去。

在转过扶梯的转角处时依稀看见了走廊中段透露出一丝光亮，潮湿的快要朽烂的门板在小幅度却不停的转动着，生锈的门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尖锐声。

伊兰迪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大动作的拉开了门。

“啪”的一声，随着风摩擦着门板边缘的呼声响起，放着瓷碗的托盘应声坠地。

斑驳着诡异色彩的情绪在他的眼角和耳膜间奋力的激荡碰撞着，黏腻的凝固在寂静的空气里。伊兰迪一直半低着头，发间垂下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她死了。』布莱克在心里说道。

卡修斯还没转过来的声线僵在了前半段未散去的欣喜中『什么？她？谁？谁死了？』

『凯兮。』布莱克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放开了攥紧在身侧的手『现在可能还不太好说……总之，你先上来再说。』

灰色的医生食指轻微的颤了颤，手抬到了半空中，顿了片刻，最后却还是放了下来“……带我去现场看看吧。”

伊兰迪和布莱克在走廊一前一后走着，也许是因为刚才伊兰迪说的话，两人的脚步声都被放的格外的轻，走廊的过道里静的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从楼下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咄咄咄”的跑到楼上，但又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的顿了顿，又“咄咄咄”的跑下了一层楼，进走廊正好撞见了回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的两个人。

卡修斯急急忙忙的凑上来道：“怎么了怎么了？凯兮是……”还没等他话说完布莱克就一个冷眼瞪过去，卡修斯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啪”的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

所幸伊兰迪大概是因为情绪问题并没有在意到卡修斯凭空来的信息，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带着路。

卡修斯见没人再有什么反应，便又小心翼翼的蹭了过去，用尾巴尖在后面轻轻的戳了戳布莱克，感应着发问道『那个……凯兮的事，刚刚到底是……』

『我也是刚知道，具体情况等会再看。』布莱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伊兰迪不紧不慢的挪着脚步，鞋尖轻轻的拖沓着敲打在木板上，像是在一步一步的数着脚下的步子。

神态，举动，语气……布莱克努力的将眼前那个背影的一切和自己熟悉的队长对上号，每一丝不明犹豫而迟疑的动作都被划成了疑点。

风格迥异的作案手法，或细腻或粗暴的现场处理，还有每个人不同的反应……

他觉得自己早该想到凶手不止一人。

是什么阻碍了他的认知？

或者说为什么他会下意识的忽略掉那些不存在于他视野范围内却重要的的事物呢？

猜想先前这里还曾是六个人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要分批出去，照暗联那群的处事方法，不管是出于所谓“对客人的礼让”还是不放心陌生环境的警惕。

第一个出去的都一定会是阿克希亚，那么这样来说，她一直都是第一个回来的话那也不足为奇，所以，第一个疯掉的也一定是她。

那第二个呢？

伊兰迪转过身，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脸上的温度无感到麻木，嘴角抿起的线条冰冷而又僵硬。

门锁磕碰着门板的声音被碾碎在了一片短暂的回声中。

未到片刻，他便又转过了头，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卡修斯赶忙往前快步走去，还没走两步便又被布莱克一把揪住了尾巴，往身后一扯，自己挡在了前面。

卡修斯有些委屈的揉了揉鼻子，最终还是服从的跟在了对方的后面。

但如果外人已经走的的话，那么现在该轮到谁是下一个了？

没有队长会让队员给自己做挡箭牌。

布莱克抬眼，目光正好撞上了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四周的伊兰迪。

对方先是怔愣片刻，随后牵动起嘴角回了他一个看起来不太自然的微笑。

而且，就算是在阿克希亚真的死了之后，不管是出于求生欲还是其他的什么，他们怕也是不会停止对结界的试探。

依照前面的东西来推断的话，那剩下那个第一个回到旅馆的就一定是伊兰迪。

只不过那时他将要面对的不只是一栋干燥而死寂的房子，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吱呀作响，苍白的阳光里沉满了尘土的味道，而他的头顶上。

在他头顶的楼上还有一具没死多久的尸体。

那尸体长着他熟悉的模样。

而在他们到来的时候暗联就已经没有再作出这种类似的尝试。

布莱克觉得那大概是因为在那之前，伊兰迪就已经疯了。

思及至此，布莱克脚下不由自主的的顿了顿，鞋尖滞涩着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摩擦出了一道奇怪的轨迹。

卡修斯一时没来得及收住脚，迎面撞上了布莱克的后背，一边搓着脸一边有些好奇的从身后探出头来问他“布莱克，怎么了？”伊兰迪也从门后转过脸来看向他。

“不，没什么。”布莱克状似无意的扫过伊兰迪的脸，被阴影遮掩住的面孔看不清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