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假回了自己的营帐后,一直对着沙盘出神。愁思岗山势绵延起伏,前有安庆绪在虾城负隅顽抗,后有史思明步步紧逼。如今大军却也是寸步难行,若是再这样苦苦等待,粮草消耗殆尽事小,被安贼、史贼两面夹击事大。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俶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就见沈珍珠就站在他的对面,探头扫了两眼沙盘上的小旗。
“珍珠!”李俶先是觉得惊喜,又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来了?”
“自是思君若狂,闻君下落,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她一身男子服饰打扮,说这话时,眼波流转,让李俶觉得眼前这人的男子服饰扎眼得很。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人是个女子,再无当时沈兄的肆意潇洒了。
“几日不见,娘娘的嘴到变得甜了。”李俶绕过沙盘,走到沈珍珠身旁。
沈珍珠哂然一笑道:“对啊,毕竟七年之痒。若我不嘴甜一点,让夫君厌弃了。那我可怎么办才好?”
她调皮的向他眨眼,被她这么一说,李俶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七年了吗?沈珍珠正身看他,明眸沁着水先:“想什么呢?”将手上的小包袱呈在他眼前,拉着他到一旁坐下。
李俶看着她层层叠叠的解开一层层软布,露出里面被油纸包裹着的糕点。路途颠簸,亏得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护着,糕点只碎了一点。
她双手捧着糕点,献宝似的捧在他眼前,两眼放光“尝尝,“
他轻轻捻起一块,甫一入口,这糕点就在唇齿间轻轻融化,在他的口舌间留下一阵清甜。
“母亲做的云片糕。
仿佛是岁月沉淀的瑰宝,独特的味道和色彩,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深处。
没有什么能比母亲做的糕点,更能唤起尘封己久的回忆。
“我听见了,听见母亲想对我说的话了。“
沈珍珠听了这话,顿时笑靥如花,等她回了关兴,要向母亲好好学学这做法。
“娘娘一路奔波,不会只是为了送这糕点吧,那为夫可要感动死了。“
“差点忘了正事。”沈珍珠从袖口间抽出牛皮图,递与李俶“我听闻你最近因着愁思冈地势烦恼。幼时,我曾来愁思冈游玩,对这地势有些了解。来时我也看了,并无太大差别。你看看。”
“这图虽不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且在军营里先住下,待明日军中将领见过,我们再去愁思冈看看。”
“嗯,也好。我只怕适儿在那儿扰了母亲清修。”
李俶揽过她纤细腰肢,讨了一个亲密,“母亲怎么可能会跟适儿计较呢?”
他捏住沈珍珠下巴,指腹描过她精致的下颌,俯身吻了上去。
“哎呀,别,别闹。”
“我还有件事没说完呢。”
“什么?”
“吴兴消息闭塞,等我听到你在愁思冈困了几日时,便让人在吴兴买了些粮食炭火。虽然不多,但有总比没好吧。”
“让娘娘费心了。为夫该怎么报答你?”
沈珍珠摆摆手,“我只是费心,出钱的是殿下。”
“就为了这事啊,钱花了就花了。为夫努努力,再挣回来就是了。为夫名下的那些铺子,可能赚钱了。”
沈珍珠拍拍心口,“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我付那些钱的时候心都在流血,都怕要穷得卖我的衣裳首饰了。”
“你个守财奴。”李俶轻点她鼻尖,“王府的账夺不都由你管着,为夫有多少钱财你不知?”
沈珍珠略略歪头想了想道;“看过便也忘了。”
沈珍珠摇摇手,边说边往外走“哎呀,我就讨厌扒拉算盘。每次去账房算账,我都感觉要我半条命一样,只想着不算错就行了。每次算帐都弄得我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
“站住!”李俶双手环绕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道你今夜怎么嘴一刻也不得停的,原是存了这种心思。”
“什么心思?”沈珍珠一副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被冤狂了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你不要冤狂人。”
“好啊,我不冤枉你。你先把你踏出营帐门口的那半只脚给我收回来。”
“这儿凉快。”
“凉快?如今数九寒冬的……”
“好好好!”沈珍珠连忙打断李俶,愤愤不甘的收回那半只脚。
“过来。”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啊。
又愤愤的向前挪了一步。哼!
李俶抬眼瞪她,沈珍珠无奈且不甘的迈着步子走到李俶身旁,“做什么这样瞪着我,凶巴巴的。”
“我倒是想问问娘娘想做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还想着出营帐。”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小别胜新婚”就逮着尽的可尽折腾我了。弄得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这话,沈珍珠自然不敢当着李俶的面说出口了。只能默默腹诽。
李俶抱着手坐在床榻上,“哎呀,原我受了伤,不方便,还想着让娘娘……”
沈珍珠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蹲在李俶身前,握着他的手,柔声道:“你哪儿受伤了,让我看看。”
李俶拼命压抑着想上仰的嘴角,脱靴上榻,卷进被子里,只留一个背影给沈珍珠“不干。谁让你今晚躲着我的,我生气了。”
沈珍珠委屈的揪手,望着他的背影,“那你要怎样才不生气?”
“不知道。”
营帐里炭火正越燃越烈,先前李俶怕她冷,又添了几块炭。此时正噼里啪啦不断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