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自己在军营外随便逛了逛,没多久就又回了营帐。
“你回来了。”
傅慎行见她回来,大步迈着向她走去,见她一脸疲累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走累了?”
珍珠摇摇头,“突然感觉心里像被一块大石给压着,难受得紧。”
傅慎行扶她在榻前坐下,“小五他们很快就来了,你再忍忍。”
“嗯。”珍珠以手支头,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傅慎行看她这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她不高兴了,“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将香囊放到她手中,道:“你打开看看。”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手接过香囊,慢慢将香囊系带解开,傅慎行坐在她身旁,望着她身上的裙裳颜色,与这香囊同色,不由于心中默默感叹,我与珍珠,心有灵犀。
珍珠不知傅慎行心中所想,遵他所说, 将那海棠香囊解开, 见那里头不仅放有一道“珠”字红色剪纸, 还似放有一颗明珠, 于幽暗的香囊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傅慎行见她只看不动手,自己伸手探入香囊内,将那颗明珠取出, 笑问她道:“珍珠可还喜欢?”
珍珠虽然只是吴兴太守之女,家境并不豪奢,但自嫁给李俶以来, 随他遍览广平王府私藏, 金玉珠宝不知见了多少,却还从未见过这样硕大圆滑、毫无瑕疵的明珠, 看它被傅慎行握在手中,在秋阳的洒照下, 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明华流转, 耀眼夺目, 一时也不由看怔在那里。
傅慎行满意她的反应,一边将这明珠塞入她的手中,一边道:“这是我在南昭得到的,像这样硕大无暇的宝珠, 举世通共也只有两颗,我废了好大的劲才得到,现将它转送给珍珠,供珍珠无事时把玩……”
傅慎行话还没说完,就见这颗大唐绝无仅有的珍贵明珠,自她手中掉落下去,“哒哒”的滚到人脚前。
李俶俯身将这颗明珠捡起,“果然是绝无仅有的明珠,都说傅家富可敌国,现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珍珠还真不是故意的,她心事沉郁,想得出神,遂在傅慎行把这明珠塞到她手中时,也没有真的握紧,手虚虚拢着,没有用力,这明珠又重又大,于是就这般从她手中滑落下去。
珍珠微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傅慎行默了默道:“……珍珠豪气……”
价值连城的宝珠,她也敢当着他面直接扔了。他还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能也不愿把她怎么样……
傅慎行在心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从李俶手里接回明珠,塞回香囊里。
傅慎行起身握住她的手,道:“回内室坐吧,一会儿陪我用晚膳。”
他将她搂带进内室,看她低首坐在内室榻上,手里拿着那只海棠香囊,深深怀疑等用过晚膳后,她离了这营帐,转头就能把这香囊给扔了。
傅慎行在心底又叹了口气,上前挨着她坐下道:“珍珠将这香囊收好,我不比珍珠手巧,为剪这‘珠’字送予珍珠,可废了不少功夫。”
他原想给她展示下他为剪“珠”字让她开心,手指边缘被剪刀磨出的血泡,可许多天未与她相见,他的手指早已恢复如初了,傅慎行展示不了他的“苦劳”,又看她神色淡淡的样子,捉了她的手笑道:“要不珍珠回头也给我剪个字吧,我的名字。”
他拂展开她的手,以指为笔,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地认真写下一个“节”字。
傅慎行只是随口说说,他知道她不会剪的。
一个简单的“节”字,因傅慎行暗怀心思,写得极慢,他微砺的指腹,划过她柔软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将这字缓缓“烙”在她手上,不知怎的,竟隐隐生出了些托付一世、执手一生之感。
“节”字最后一笔写尽,他蜷握住她的手,如此她就像将那“节”字温柔护在掌心,如握至宝般,紧紧攥握着,傅慎行这般看了一会儿,又觉自己这想法太过童趣,哑然失笑,牵着她的手,送至唇边吻了一吻。
“哼。”她轻笑一声,“节,不应该是慎或者行吗?”
他一时呆愣住,她继而说:“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珍珠,这个世上只有你会记得他。”
她不说话,只看着帘外,“他们在等着你,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