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夜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珠砸在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雾。昭明处理完奏折时，窗外已挂起密密的雨帘，案头的混沌珠却一反常态地躁动起来，珠身泛着滚烫的热意，月白色光晕忽明忽暗，像是有什么要破珠而出。
“阿珠？”昭明伸手想按住她，指尖刚触到珠身，就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弹开。他愕然看着那枚陪伴了许久的珠子在空中悬浮片刻，光晕骤然炸开，如月华倾泻，将整个书房照得如同白昼。
雨打窗棂的声响仿佛被隔绝在外，光晕中渐渐凝出一道纤细的人影。素白的裙裾垂落，沾着几点未散的荧光，乌发如瀑般披在肩头，发尾还缀着细碎的光斑。待光晕散去，少女睁着清澈的杏眼望过来，眸中映着他的身影，带着几分懵懂，几分羞怯。
“昭…昭明？”她试探着开口，声音软得像浸了蜜，尾音微微发颤。
昭明僵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朱笔。他曾无数次想象过阿珠化形的模样，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干净得像初雪，又带着补天遗留下的神性光辉，偏偏那双眼睛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阿珠。”他喉头微动，声音竟有些沙哑。
少女似乎还不习惯这具身体，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清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向昭明，忽然想起什么，脸颊腾地泛起红晕：“我…我学会写‘爱’字了。”
昭明的心猛地一跳，刚要说话，窗外忽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窗沿。两人同时望去，只见红凝正扒着窗棂，半个身子探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哎哟喂！正主儿化形了？我这磕的cp总算熬出头了——”
话没说完，就被昭明一记眼刀扫了回去。红凝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却不肯走，反倒笑嘻嘻地冲少女挥手：“阿珠，还记得我不？你师父我——”
“师父？”少女眨了眨眼，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碎片忽然清晰起来，万年前鸿蒙紫气环绕的温暖，三十三重天的霞光，还有眼前这张狡黠的脸……她忽然福至心灵，快步走到窗边，认真地行了个礼，“师父。”
红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见昭明起身走到少女身后，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仙子深夜到访，若是无事，孤便派人送您出去。”
“啧，过河拆桥啊。”红凝撇撇嘴，却也识趣，“行吧，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培养感情。”她冲少女挤了挤眼，“阿珠，有事找师父，师父罩你！”说罢，身影一闪便没了踪影。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淅淅沥沥。昭明低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她正紧张地绞着手指，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他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点荧光，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冷吗？”
少女摇摇头，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忽然鼓起勇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昭明，话本里说，化形后可以……可以牵手。”
昭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少女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松开。两人相视而笑，窗外的雨声仿佛都变成了温柔的絮语。
案头的钧天剑轻轻嗡鸣了一声，像是在为这对跨越万年的相遇送上祝福。红凝隐在云层里，看着御书房透出的暖黄灯火，忍不住拍了下手：“果然没白疼这丫头，磕到真的了！”
她转身往军营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里隐约传来红莲业火燃烧的噼啪声。红凝冷笑一声，随即又被心中的喜悦冲淡——比起那些肮脏事，还是看自家徒儿和天命之子好好谈恋爱更有意思。
毕竟，这人间烟火，本就该配这般圆满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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