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架？！

灯光下，男孩的舞步笨拙，面容也僵硬，苏辞却能感到他其实用了真心。

　　为陌生的人的求助，能做到真心以待，他自问不是容易的事情，似乎比赛的输赢已不再重要，重点是他们坚持过，也努力过，全力以赴的对待过。

　　安子皓额角渗出汗珠，挂在脸上亮晶晶，动作收尾归列时，苏辞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这是表示敬意和示好的举动，却将他撞得踉跄了下，换来他大眼一瞪：“找死啊！”

　　苏辞耸耸肩，也没在意他的言语，专心的看着对方最后一位出场动作。那人随着音乐单膝平衡身体重量，左腿高高翘起，双手推动旋转，速度叠加后完成了一连串动作。难度并不大，协调性也一般，收尾抓着膝盖的风车也做的差强人意。

　　安子皓安抚了下剧烈跳动的心脏，真要了他的老命啊！一串鱿鱼引发的惨案，如果用他膜拜的神兽比喻，她是不是应该对着上苍说一声“法克鱿”？

　　对方下场前做了个很猥琐的挑衅动作，成功的激怒了这边所有的队员，狮子打了个呼哨，伸手重重捶了下苏辞的肩膀，大声喊道：“兄弟，上，秒杀他!”

　　安子皓一直觉得这个男孩长得太过俊秀，又骄傲又自恋，这样的人往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街舞的很多动作没有几年的苦功是做不到的，他看上去就不像吃苦耐劳的人，不晓得为何让他压轴。不过，这一切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帮的忙，到此为止。

　　他低头掏纸巾，就在他分神的时候，场下发出阵阵尖叫。他抬起头，舞台中央的男孩，连续无支撑的两周空翻后，将身体蜷缩，单膝跪地，脚部动作不可思议的绕环、摆振。他的动作出奇的协调，随着音乐的节奏翻转，耀眼的像个发光体。

　　秒杀，是的，安子皓张大了嘴巴，似乎有声音要不受控制的溢出，而舞台下方的欢呼声，已不分敌我。

　　当真正的精彩降临的时候，人们会因此感动。安子皓僵硬的站着，他想在这世界上他最憎恶的词就是“天赋”，可他却情不自禁的一瞬间想到它。

　　苏辞脑袋放空，这一刻，只有音乐与他同在，而身体的延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最后的动作是托马斯全旋连着2000的高难度收尾，苏辞起身时伸手遮住扫到眼前的光，掌声与欢呼和背景音乐连成一片，他唇角绽放了笑容，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比赛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安子皓很替他们高兴，也觉得自己能帮忙是对的选择，有着执著爱好的人，值得别人帮助。

　　他在台角捡起他的包，跨在身后，转头看了眼那群欢呼雀跃的孩子，心情出奇的好。六一，多好的礼物，就该这样放肆的欢笑。

　　他弯腰正要跳下台，被一只手拉住胳膊，他扭头，看到穿着白T恤英俊的男孩，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

　　队长狮子也冲上前来：“兄弟，俺们要去庆祝，今天多亏了你，我请客!”

　　“我家楼下有家烧烤摊，烤鱿鱼做得很好。”苏辞接话。

　　安子皓汗然，烤鱿鱼……

　　“不了，我还有事。”他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路人甲。

　　“一起吧！”其他三个男孩也聚过来。

　　安子皓笑着摇头跳下台，挥挥手：“节日快乐，goodbye！

　　夜空黑的纯粹，晚风阵阵拂面，安子皓随意哼着歌，微笑着朝前走，路灯将身影拉长。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身后有热闹的声音传来，他转头，看到那群男孩跟着他。

　　“喂，你们跟着我干吗？”他停住脚步。

　　队长狮子愣了下，苏辞摘掉棒球帽，露出精致的面孔，歪着脑袋看着他：“他们去我家楼下烧烤摊，顺路吧。”

　　安子皓脸唰地红了起来，想起了他们初遇时幼稚地往事，现在好像，自己也多情的自恋了把。

　　“走啦走啦，一起啊，顺路也是缘分！”爽朗的笑道。

　　这路终归要混在一起走，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惜安子皓姨妈家不是罗马。

　　城中村的路狭窄，绕着弯，路有些黑，安子皓这几日下班就回去，还没走过夜路，倒觉得有群孩子在身后，挺有安全感。但他忽略了他衰神附身的体质，才高兴没多久，事情就来了。

         　　转过街角，走在最前面的安子皓一眼瞅到那群斗舞失败的小混混，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将巷子口堵了个严实。

　　这架势，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安子皓从来没见过的，但他又不傻，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他握紧包，赶紧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拦住后面的几个男孩，冲着狮子低声说：“你们快走，前方有狗。”

　　“噗，什么狗？多大的男人了还怕这个？”狮子以为他在开玩笑，而那伙人有眼尖的看到他们，吆喝着同伴，这时狮子才反应过来。

　　“靠，输了还来找事，什么人啊！”

　　苏辞皱了下眉，他们几个都是附近的学生，而对方显然是社会上的痞子。狮子性格冲动，张磊脾气也急躁，打架不是不行，但对方人多，自己这边还有个柔弱的男孩，闹开了很容易吃亏。

　　他一把拉过安子皓护在身后，俯身在他耳畔说：“等下你看到不对就往广场跑，那边人多，他们不敢硬来。”

　　他的话在他耳边带起一阵温暖的风，有点痒，安子皓将身体朝后闪了下。这小屁孩，还挺懂得罩着人呐！

　　安子皓原本以为他们只不过吵吵架，闹腾两下，显然他高估了这世界的文明度。有些人不讲理起来，是不问是非与否的，红发男二话不说拉着狮子抬脚就踹。

　　后面的人也一拥而上，显然是对比赛结果怀恨在心。当着那么多粉丝丢了脸，台上不能发飙，台下当然要找回面子。

　　场面混乱起来，敌众我寡，安子皓还没反应过来要跑，就被两个人抄过来堵住了退路。

　　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安子皓这才真正见识到。

　　好在对方不过是想教训下人，没拿钢管板砖等行凶必备器物，但凶神恶煞的样子也看得安子皓心惊胆战。

　　拳头乱飞，安子皓小心护着头蹲在墙角，没用是么？他又不是散打高手，连拍蚊子都要找报纸的人，他是真的害怕。

　　黑暗中，有个身影始终挡在他前方，支撑起一道安全的防线。安子皓哆嗦着抬起头，他知道此刻自己没出息又窝囊，他年龄应该比他们都大，却是个畏缩的弱者。

　　和他没关系，没关系的，他对自己说，他才是无辜被央及的倒霉鬼……

　　可是身前护住她的男孩，死命的用身子硬抗，他不过是个高中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吧……

　　“给我打，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能跳不！”

　　缝隙中他看到有人狠踹他的膝盖，他弯着腰，双手撑着墙，将他围绕在身后。

　　天赋……那是跳出那么有天赋舞蹈的孩子，他用寥寥数秒就征服了观众，安子皓心里一颤。他们是不知道姓名的陌生人，可是在同一个舞台上，他们拍过手，他们为他加油，为他微笑过。

　　安子皓站起来，钻出他的保护圈挥着拳头朝踹他的人扑过去。

　　疯了，真是疯了，安子皓想，他还不够傻么？狠狠的撞击将那人掀翻在地，他的胳膊乱挥，打架？太可笑了，二十二年来头次，为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只这瞬间的转变，苏辞毫无顾忌的上前将身前的另一个人挥拳击倒，迅速的跑到安子皓身边，将正要挥手打他的男人按倒，他身体的爆发力是强大的，是多年练习力量型动作的原因。

　　可是立刻又有几个人冲过来，苏辞将他紧紧护在身下，安子皓在他怀中，能清晰感到踹在他身上的振动，心脏不由自主的收缩成一团，他原本可以乘机跑掉的……

　　许是这边动静闹得有些大，前面有人过来看热闹。听闻人声嚷嚷着要报警，这群混子不想把事情弄大，人也揍得差不多，红发男撂了几句狠话，带着人撤走。

　　安子皓坐在地上，衣服凌乱，脸上还有不小心弄的伤。

　　“没事了，别怕。”苏辞爬起来蹲下身子，握住他的肩膀。

　　狮子他们被揍得不轻，哼哼唧唧的爬起来，个个鼻青脸肿，嘴里不清不楚地骂骂咧咧。

　　“我们快点走吧，万一闹到学校就惨了。”张磊捂着下巴走过来。

　　苏辞看了眼身旁的男孩，轻声说：“没事吧？”

　　安子皓缓过神，闪过他搀扶得手，撑着墙爬起。

　　“对不起，同学。”狮子一脸歉疚的说。

　　伸手拢了下散乱衣服，安子皓拾起甩在地上的包，拍掉沾染的土，心还在扑腾的加速跳动，他极力稳住声音不要发颤，开口说道：“我走了。”

　　“我送你。”苏辞脱口而出。

　　安子皓摇摇头，最近太倒霉了，他们一定是冤家，才会让他饱受精神和**双重摧残，还是不要同行的好。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晚风把他最后的问题送到耳边，安子皓朝后摆摆手，没有回头。

　　他不是他的同学，只是偶然匆匆遇见的路人，无需记住对方，他们的世界应该不会再有交集。

　　苏辞站在角落，目送他走远，微微一笑，明天学校会见到吧，她是吴迪的哥哥，那应该是高三，比自己高一级也没什么。

　　“走啦!”狮子在他肩上拍了下。

　　“痛！轻点!”

　　“切，待会看到美女就不痛了。”

　　“还吃鱿鱼不？”

　　“吃毛，回家贴膏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