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忆

　 她其实一点也不笨，甚至还算是聪明的，否则又怎会知道卢氏的那些小动作呢？只是她终究还只是个小孩，沉不住气，毫无心机城府，不懂得隐忍与暂时的讨好。

　　只是那样，她估计还是活不成。

　　毕竟，她天赋那么高，留在镇国侯府，对于卢氏来讲，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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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无尽黑暗之中，她醒了过来。

　　首先看到的，竟然是一张……呃，放大的脸。

　　挺好看的。

　　她的第一印象。

　　还没等她仔细打量，那人就移开了脸，绽出笑容来：“你醒了啊。”

　　声音是很好听的，只是充满了稚气。

　　牧莲芷睁眼又闭眼，闭眼又睁眼，才看清，自己头顶上的，是一根根雕花红木横梁，不远处，挂着几盏油纸宫灯。

　　而身旁，一个脸含笑意的男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他的眉目娟秀如画，肌肤白皙如玉，差不多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的眼珠子是极好看的，闪闪的，亮亮的，像是茫茫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眼里的迷茫和哀伤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像是迷路的小孩。

　　她自幼父母离异，自己跟着爸爸，而爸爸时常工作很忙，她便常常同失去了老伴的奶奶生活，孤独寂寞，已是寻常。五岁时，他又找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而正值爸爸升职，喜上加喜，他对那女人更加上心，对他的两个孩子也十分关爱，恍若她不存在。

　　起初几年，她也闹腾过，希望可以得到关注与关爱。她也对那个女人示好，可惜人家理也不理。

　　爸爸对于她的无理取闹越来越反感，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冰冷，她却不再纠缠不休，而是选择考上一所住宿初中，自己生活。

　　对任何事都不太上心，对任何人都无所谓。

　　心像石头一样没有感情。

　　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

　　她记得，她是出了车祸的。

　　那天她回家领了生活费，爸爸的态度仍旧是不冷不热的，那个女人倒还会施舍给她几抹笑脸，又欲要留下她吃饭。

　　“不了。”她是这么说的，“我这人到哪里都会冷场，就不打扰你们欢乐的气氛了。”

　　“唉。”那女人幽幽一叹，看着自己一儿一女笑嘻嘻地坐在她和丈夫的中间，而不远处站着的穿着蓝色校服、一脸淡漠不关心的模样，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仿佛在他们之间隔了一堵墙。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他微微皱眉，有几分不悦，道：“那好。你可以走了。”

　　牧莲芷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去，却在快要关上门时，听见里面有那女人压低了的声音：“她回来一次，你好歹给点好脸色吧。”

　　“你看看她的态度，根本没有把我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我又何必惺惺作态刻意讨好呢？没准儿人家还会笑话我呢！”

　　“她毕竟是个可怜的，她那妈是个神经病，后来又去世了，几年前她奶奶也得病去了。她可只有你这位父亲了，你就怜悯怜悯她吧。”

　　接着，正在说话的两人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踢开，然后便是牧莲芷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正瞪着眼冷笑着看着他们。

　　“可怜？可怜什么！谁用你们可怜？假慈悲个什么劲儿？你这样说，知不知道好像是在嘲笑我一样？”牧莲芷的声音很大，胸膛起伏不定，一向冷静自制的她此刻却再也无法收敛情绪，她只感觉心里窝着一团火，一团连她自己也掌控不了的火。

　　“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她的爸爸猛地一拍桌子，一个箭步过来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两个小孩子吓得顿时哭了起来，那女人也颤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连忙去哄两个孩子了。

　　牧莲芷一手捂着脸颊，冷笑着看了父亲那张因愠怒而狰狞的脸片刻，终于，一摔门出去了。

　　一出小区，她的泪便如泉水般涌出眼眶。她很少哭，也讨厌哭，正如她讨厌虚假的、带有施舍意味的怜悯一样。

　　一辆汽车飞快地驶过——

　　紧接着，便是痛苦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