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丁程鑫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警察一直是个危险的职业,他们可能被任何一个罪犯报复,并不少见那种缉毒警察或者特警被全家灭口的新闻,但是丁程鑫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长期的工作生涯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房间的备用警服里翻出乳胶手套和自封袋,再次回到客厅看到地上的断指,丁程鑫还是压制不住自己微颤的手——如果只是五根手指,丁程鑫还可以自我安慰可能是其他的案子,可能是报复用的假肢或者其他案子结下的仇人的挑衅,但是指末的那枚戒指不允许丁程鑫的任何侥幸。
因为那枚戒指他太熟悉了。
那是他向马嘉祺告白的时候亲手给他戴的,当时的他刚当上警长还是个毛头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听的送一个人戒指可以把他的一生都套在自己身边,情窦初开的他几乎花光了自己工作几年的积蓄却也只买得起一只素雅的,没有过多繁杂装饰银指环,追了马嘉祺一年多终于给他戴上了,马嘉祺家庭很富裕,但是对这只并不是很值钱的银指环却喜欢的紧,除了洗澡几乎不会摘下来。
马嘉祺说,哪天我把它摘下来了,你就准备好给我戴婚戒吧。
冷静一点丁程鑫。
丁程鑫用袖子狠狠揉了揉猩红的眼睛,蹲下身把那些断指和碎片胶布分别装进自封袋后夺门而出——他现在需要法医和DNA库的验证,他需要一个人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马嘉祺。
作为一个警官,闯红灯这种低级错误几乎不配出现在他的履历上,但是丁程鑫却顾不上太多了,车速在超速的边界徘徊,一到警局连车钥匙都忘了拔直接冲向了严浩翔的办公室。
“霖霖我马上下班了。”
“今天晚上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你一直想去的那家……”
快要下班的严浩翔正拿着手机和贺峻霖甜甜蜜蜜的煲电话粥,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和太阳花似的,或许难以想象一个和尸体作伴的沉稳男人也会面对爱人温柔缠身,但严浩翔确实珍惜这段破镜重圆的感情。
只有严浩翔自己知道,贺峻霖是他抛弃原则都要保护的人。
但是后来他才明白,有些事情可能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完美的结局。
美好的画面没有持续多久,丁程鑫喘着气把手里带着血水和手指的自封袋给严浩翔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了严浩翔?”电话那头的贺峻霖只听到很响的一声开门声后严浩翔就沉默了,哪怕不在现场他作为记者敏锐的神经也感受到了气氛的骤然凝固。
严浩翔接过那个自封袋,里面那枚戒指从原本的位置掉落,他眼神一暗。
“抱歉霖霖……”
“我今天可能要失约了。”
电话挂的很急,严浩翔甚至没有听到贺峻霖焦急询问的声音,拿着自封袋就往解剖室疾步走去。
他认得那枚戒指,得幸于一个法医出色的洞察力,那枚戒指出现在每一张丁程鑫和马嘉祺秀恩爱的照片里,丁程鑫手上有一只同款不同色的,不难想象那或许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丁儿你冷静一点。”严浩翔快速的套上了防护服,看到一旁沉默不语但眼底猩红的丁程鑫心里也不由的打了个战栗。
“……半个小时前,发现的时候泡在水里,是快递到我家门口的。”
答非所问的话语让严浩翔一愣。
“能快一点吗……”丁程鑫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被垂下头发的阴影盖住,但是盖不住那种疲惫和恐惧交织的眼神“如果是的话……”
“冷静点丁sir。”严浩翔很少会叫丁程鑫丁sir,那是属于他们本职的称呼,充斥着严肃和责任“冷静点,不一定是嘉祺。”
严浩翔嘴上安慰着丁程鑫,可是随着手上解剖工作的深入,他的心情也越发心惊胆战起来。
那五根手指有相似的长度,说明不属于同一只手——或许各自分别来自左手和右手,其中一根手指上有着浅浅的白色痕迹,那是长期佩戴饰品留下的——比如说戒指。
肌肉有明显收缩,创缘皮肤内卷,创口显著哆开,是生前断指。
事情好像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严浩翔迅速取了骨骼清液放进了离心管,一边滴入5%Chelex100,一边祈祷不是最糟糕的答案。
丁程鑫站在严浩翔身后沉默的看着他摇晃那些大大小小的试管,严浩翔的眉头紧皱,完全没有从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手机依旧打不通,微信也是毫无音信……马嘉祺的哥哥马嘉诚期间发消息来问丁程鑫能不能带马嘉祺回去陪父母吃饭,这代表这马嘉祺也没有回家。
那马嘉祺现在能在哪呢。
他还没敢告诉马嘉诚马嘉祺可能失踪,他还是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希望这只是一场带着挑衅的故意伤人事件。
丁程鑫握着手机靠在墙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可是他要怎么正视因为他自己而发生在马嘉祺身上的残忍事情。
马嘉祺的手是一双弹钢琴的手,每个弹钢琴的人都会异常爱惜自己的双手,丁程鑫不敢想,如果这五根手指真的是马嘉祺的,他以后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解剖室的气氛几乎凝固到不能呼吸,严浩翔的汗水从发间滑落埋没在口罩里,丁程鑫颓着头倚着墙,手上手机的界面留着大量的未接电话。
shit。
严浩翔抛弃了优良教育给予的教养心里暗骂一句脏话,他从眼角余光看着丁程鑫,想着该如何开口告诉他现实。
“……有结果了?”丁程鑫突然抬头看向严浩翔,眼里是期望和不安,还有一点点的恳求。
严浩翔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揭下口罩掂量着语气的重量。
看着丁程鑫眼神里的希望,严浩翔猛然觉得这个答案不管对谁来说都过于残忍。
“……丁儿。”严浩翔沉重的开口,他慢慢的转过身对上丁程鑫的眼睛,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愈来愈大的恐惧。
“对不起……”
严浩翔的语气小心翼翼,像是试图安抚一只隐怒的狮子。
“这是嫂……马嘉祺的手指。”
哐当——摆放整齐的解剖刀具被丁程鑫扫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