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就在魏婴特制的巨响炮仗中到来了。
这一回终于有了人陪着江澄守岁,一直到放了开门红,江澄才准备回屋睡下。魏婴却拦住了江澄,往人怀里塞了一把小烟花,兴致勃勃地望着江澄,阿池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睁着大眼睛直喊宗主叔叔。
江澄最受不了别人对他撒娇,尤其是像阿池这样可爱的小孩子,索性留下来陪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放烟花了。说起来自从过了十二岁,江澄便再没放过烟花,从前也总是笑话魏无羡十五六岁了还像长不大似的总要玩烟花玩得一手黑,但这一回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积郁了许久的事情终于放下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看着各色的烟花在手中燃放,江澄突然觉得日子都变得好过起来了。
过了几日金凌来莲花坞拜年,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许多,江澄虽然心疼,却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要做好一宗之主,谈何容易。
金凌不知是真的长大了还是怎么的,对魏婴的事一直没有过问,对人的态度也不好不坏。有魏婴陪着,江澄好像也过得不错,当日江澄在观音庙哭诉的失约,好像这个人都做到了。
可是若要真的说起感情,救金凌的人是魏无羡,和金凌有交集的也是魏无羡,对金凌好的,也是远在姑苏的魏无羡。可是只要舅舅能高兴,怎样都是好的。
前些年金凌还会问江澄,什么时候娶个舅妈回来,他也想要漂亮舅妈疼他宠他,甚至陪着江澄去相了几次亲,结果次次都以女修掩面哭泣而告终。做为金家人,金凌虽然性子如江澄一般别扭,但也是懂得姑娘的心思的,见自家舅舅这副样子,直呼没救了。
“你新任宗主,初一初二初三都有哪些仙门去拜贺了?”
新宗主上任的第一个新年,前三天是要去拜年的,表示仙门已经承认了这位新宗主。江澄便是在大年初一就派了门生去送贺礼,这会儿有了时间,便与金凌聊起天来。
“几乎都来了,尤其是聂家,是聂宗主亲自来的。说起来他还是我的长辈,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看起来很担心上元节的事,来找我说了许久,说最近总能听见棺木里有响动,还说担心魏无羡的伤没好全之类的。”
金凌捧着茶杯小口嘬着。
“怎么还没好全,那些仙草都吃到哪去了?”江澄摸了摸手上的紫电,“不过聂怀桑一向消息灵通,他说的也不见得不对。”
见江澄自顾自地把话题引到魏无羡身上去了,金凌也只以为舅舅是因为魏无羡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有些愧疚,便也顺着江澄的话说下去了。
“似乎是没有痊愈的。初二的时候景仪代表蓝家来拜贺,和我说魏无羡如今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到晚都呆在静室,很少出现。上一次他跑到山门口,还流了一背的血,衣服都染红了。”金凌说着,见江澄皱起了眉,立马道,“这可不是我问的,是景仪自己说的!”
江澄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金凌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下,摸了摸发带末尾垂下来的金色流苏,又道,“舅舅,若是魏无羡真的不行,那我们……”他顿了顿,又往一旁吃花生的魏婴望了望,“他行吗?”
“行!怎么不行,我太行了!”魏婴丢了粒花生米进嘴里,又朝金凌道,“小金凌,男人可不能说不行!”
“你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澄一巴掌就往魏婴头上招呼,“别和金凌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拍了拍手,江澄又给了金凌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嘴上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魏婴摸着脑袋笑,正要说什么,江澄又道,“要是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也别呆在莲花坞了,莲花坞不养闲人。”
“什么呀,江澄你这人好生欠揍!”
转眼便到了约定的日子,仙门百家如约而至,齐聚不净世。大家客气地寒喧,无非是说些宗门乐事,直到魏无羡跟着蓝忘机入了坐,众人才安静下来。
魏无羡看着脸色不算好,也不算坏,但站在蓝忘机身边又显得有些虚弱。魏婴在江澄旁边小声道,“他好像不太好唉。”
“你还挺细心啊。”江澄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是有些担心魏无羡的伤势。那回魏无羡伤得太重了,回家之后他便找了医修询问,说了大概的伤势,又说了受伤的原因,医修听着便整理了张药方,和江澄作了保证,说这些药吃了保证又能活蹦乱跳的了。可现下看来,魏无羡怎么也不像个能活蹦乱跳的样子,哼,回去就给那位医修罚一个月月钱。
“不过你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吗。”魏婴说关,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那你之后该怎么解释啊,江家有一个鬼修客卿。”
“这个轮不到你担心,自有我来解决。”江澄挑了挑眉。
二人说话间,聂怀桑已经带着众人去了不净世中心的广场上。马上便是午时,新年里最一个阳气最盛的日子,也是之前便定好的请冥火的时间。聂怀桑握着扇子似是有些担心,又朝魏无羡道,“魏兄,近日来棺木有些不安分,你可要小心啊。”
“放心,我没事。”魏无羡朝聂怀桑笑了笑,“今天不会有问题的,你别担心。”
魏无羡扭头朝蓝忘机点了点头,说:“蓝湛,我走了。”
“好,当心。”
从江澄身边走过的时候,魏无羡抬眼瞧了江澄一眼,江澄还未开口,魏婴倒是发了话。
“喂,你可别出丑啊。”魏婴说着,把陈情从自己腰间取下,丢给魏无羡,“用这个吧,你那破笛子不好使,可别丢人。用完得还我啊。”
“呵。”魏无羡拿陈情熟练地转了转,冲江澄道,“江家能人异士众多,诚然我比不得从前,就算失手,我也不用你们担心。”
魏无羡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往棺木前走去。
“他这是吃炮仗了?这么冲。”魏婴一脸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的表情,恨不得把陈情抢回来不给他用了。
“喂,听好了。”江澄低声道,“等会如果他出了什么差错,你便上去补救,如果有任何人接近你们,你一定不能让他被人带走,包括蓝忘机。”
“啊?这不好吧。”蓝忘机怎么说也是人的道侣,拦着蓝忘机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听我的就是了,罗嗦。”
江澄摸了摸手指上的紫电,看着魏无羡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魏无羡哪里是吃炮仗了,他说的分明就是——
江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