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篇（14）至亲

诺伊诺西王宫内似乎一夜忙了起来。宫女们走来走去，清理每一个角落的灰尘，每一幅画的表面，每一个把手都细细擦拭。走廊上挂起了金色和红色的帷幕，无数裁缝拎着大小包进进出出。东西慢慢变多，马车一辆接着一辆......

“奈莉可真是幸运，能得到东方的末的喜欢。”不只一个人酸溜溜地抱怨，心想自己怎么比不上她了。

“那个蓝天画呢？我记得她好像最初陪在王子殿下身边的。”

“她？听说犯了大错现在在死牢里呢！我根本想不到她居然敢惹怒殿下。真是咎由自取。”

“是啊，看她还怎么得意。东方末应该仅仅把她当玩具吧？奈莉才是真爱？”

“可能吧……我倒是希望，奈莉也出点事才好呢……哼......”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百诺站在东方末面前，冷冷地质问，“什么意思？还不让我见她？我是她姐姐！”

奈莉傲慢地走进来：“你的妹妹现在在死牢里，闲杂人等不得进入。百诺公主，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对末殿大喊大叫。”

百诺冷笑一下：“关你什么事？”

“我是东方末的未婚妻。”她挽住他的袖子，“你怎么能对我的人用这种语气说话呢？”

“东方末。”百诺运了运气，强压下怒火，“你变心了，我不管，反正你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把蓝天画给我放出来。我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要不你告诉我，不然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杀了我父母。”

“我再说一次，不是她！”

“她自己承认的。”

百诺愣住了。

“百诺公主，蓝天画自己都承认她杀人了。这种罪孽够她死千万次的。你啊，就不要管她了。这种人啊，她就是该死！”

“你给我闭嘴。”百诺终于怒了，“我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懂，哪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往她身上抹黑？”

“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吧。奈莉笑嘻嘻地说。洛小熠在一旁皱起眉。

一行人向地牢走去。洛小熠看着东方末的背影很是疑惑。爱得死去活来的也是他，现在居然把天画关进牢里。他和百诺不就离开了短短三天去城里转了转，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天画——”

听到熟悉的声音，天画的泪水瞬间涌上来。这冰冷的地牢里瞬间有了温度。

她好想扑到姐姐怀里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

她是罪人......可能会迁连到姐姐不是吗？姐姐爱小熠爱得那么深，如果把她也拖下水了，不仅东方末会心狠手辣，她也会失去所爱之人。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于是——

“你不要过来。”

百诺愣在原地。

“我说，你不要过来，我不想看到你。”天画背过身面对墙壁，竭力控制面部表情，竭力忍住泪水。

“天画，是我，你的姐姐。”百诺耐心说着，想要她转过身来，“姐姐来救你出去。我们回列伊卡茨好吗？我们不在这儿了……”

列伊卡茨！天画紧紧咬住嘴唇。可是姐姐，我再也回不去了啊。

“我不想看见你！”

百诺很伤心，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天画不愿意见她。洛小熠见百诺黯然的样子，开口道：

“天画，如果末冤枉你了，你可以解释的。我们都在呢，我们都相信你的。”

“他没有冤枉我。”

百诺和洛小熠都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

“天画，我知道不是你。难道我和你一起了十八年，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百诺轻声说，“你别担心，如果有人强迫你，有人欺负你，你和姐姐说，不要害怕。”

“是我。百诺，是我。我杀了东方末的父母，用我的月牙箭，用父王给我的毒药，在列伊卡茨城外。”

“我逼迫他们说出权杖在哪里，可是他们不愿意告诉我。于是最后我折磨他们，在地牢里，把他们杀死了。”

天画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记忆中好像什么东西被改变了。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么多......

奈莉阴冷地笑了。

果然有用。诺伊诺西的迷魂术，可以将不同的记忆加进人的思想里。蓝天画当然不是凶手，但是，多亏了蓝天凌，不，是诺德，在一旁细细地将杀人过程都说了出来，才可以那么成功地嫁祸于她。

百诺震惊地后退一步。

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天画怎么可能杀人——

“百诺，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天画慢慢转过身，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中，“你从小就体弱多病，父王母后总是很关心你。他们更加爱你，因为你聪明，你听话。可是我呢？我就是喜欢捣蛋，我就是不喜欢看到你被他们表扬的时候那种洋洋得意的样子。我讨厌你讨厌透了你知道吗？你只会在有困难的时候说几句大道理，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累。”

“如果不是没有机会，我真的也想把你一起杀掉。”

百诺不可置信得盯着她，说不出一句话，身子微微颤抖。

怎么会呢？天画一直都是她最好的妹妹，她最爱的人，她唯一的血亲......她怎么会，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你以为自己很清高，你以为自己很善良，和圣母似的，总是教育我。百诺，你做作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恶心，让我不想看到你。没错，我就是杀人了，还好发现的早，不然你也得死。列伊卡茨的权力，根本不需要两个人共同拥有！你就是多余的！如果不是父母一直把你宠着，捧着，你怎么会活到今天.......”

“蓝天画。”洛小熠开口，语气中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热情，“百诺一直对你很好，她在我这里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你，你的一点一滴她都看在眼里。世界上没有比她更爱妹妹的姐姐了。”

“你说出这种话，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他揽住泣不成声的百诺轻声安慰。

黑暗中的天画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在脸上汇成一条透明的丝线。

对不起姐姐......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说，但是如果我不这么说，我死的那天，你会更加痛苦，我也会，更加舍不得离开你。

姐姐，我当然知道你是最爱我的人，你也是我最爱的人。我们是血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姐姐，天画真的很爱很爱你。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可以偿还我的罪孽，我希望我们继续当姐妹。我一定用自己的一生来告诉你，姐姐，我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

“你们快给我走。”

“快走！”

洛小熠拉起百诺向外走去。东方末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天画，随后也离开了。

“你现在失去一切了，蓝天画。真搞不懂你，明明还有一个姐姐爱你，你非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可怜啊......”奈莉幸灾乐祸地奚落她道。

空无一人的地牢。天画用力捂住嘴，终于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