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黑色

昏暗的台灯用圆滚滚的光团照着steve的作业本，在他写下的每一个字下面投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物理题一年比一年难，Steve伸出手揪了揪耳朵，然后把手掌环到脖子后头去，来来回回的摩挲脖颈，手里捏着的圆珠笔开始戳草稿纸，配图上画满受力分析的箭头，快要看不清原本的线条了。

Null老师是怎么做到只瞟一眼题干就能有思路的啊，虽然说这样的题总有些套路在里面，但是只是瞄一下就能一种情况都不落的把答案列在黑板上，也是很厉害啊。

“啊啊我在想什么啊，人家可是老师呢！”要是不厉害还怎么教学生啊。

可是，可是......Steve拿起练习题，看了看上面粗糙的印刷——每个办公室里都有那么一两台老化了的过气打印机——叹了口气。可是，这么厉害的老师也还是不能一下子就把学生教会啊。

这个时候，玄关处的地板吱嘎叫唤了一声。

Steve抬起头，站起来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外面一片漆黑，玄关处的小灯也没有打开，厨房里的水龙头因为老化有时候会自己偷偷滴水出来，水滴拍打在水槽里放的不锈钢盆底部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规律地响着，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笔直的走进厨房，伸手拧了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没有了。

“herobrine？”

听到Steve的声音，那个人影从厨房探出头来，别在他领口的墨镜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

“还没休息？”

“我在写作业呢。”Steve打开了玄关的灯，厨房就跟着被照亮了，herobrine眯了眯眼睛，抬起手来架在额头挡着突然亮起的昏暗的光芒。Steve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都十点了。”

“我知道。”

Steve想起来herobrine几乎每天都出去，晚上。有时候九点多，有时候午夜时分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每次他都这样默默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Steve等不到他回来就会睡着，毕竟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去。

“你老是晚上出门。”

“我有我的工作啊。”herobrine朝Steve点点头，打开了房门，“你早点休息。”

“好。”

门从外面关上了。Steve咬着圆珠笔的末端，挑了挑眉。

什么工作是晚上营业的啊？时间还不固定。

夜色深重，染着公寓楼外面的世界，就像流动的黑雾，避开每一团路灯的光，流进每一片天空、每一条道路，以及每一只小巷。

......

一只浑身脏兮兮灰乎乎的黑猫在小巷的垃圾桶旁边转了转，然后一下子跳上垃圾桶，翘着尾巴，好像雷达顶起了天线，三只脚抓住桶沿，另一只前脚和脑袋一起伸进垃圾桶里面，扒拉着快满出来的垃圾。巷子黑乎乎的，从外面一看，几乎只能看到猫翠绿的眼睛。

“嘿，喵喵。”

有人堵在了巷子入口，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听见异响的猫一个激灵，猛地跳出来，刷的一转钻进了垃圾袋堆里。

“哥买了夜宵哦。”年轻的男人打开手里的袋子，蹲下来在里面翻找着，“哥看看......这个应该可以吧。”他说着，手从袋子里伸出来的时候已经拿着一只肉罐头，另一只手摸到腰带，抽回来的时候握着一把折叠刀，咔的挑出闪亮的刀刃，利落的刺进罐头的金属外壳，咯吱一声撬起开口，大拇指按着往上一顶，咔的撬开了罐头的盖子。

“因为是哥和学生要吃的，所以买了很多，你就不用客气啦。”为了防止猫咪被锋利的罐头盖划伤，null拽掉了它，一抬手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将罐头推给猫咪，黑色的小家伙从垃圾袋里出来，闻了闻罐头，在null面前蹲坐了下来，在肉罐头里埋下头。

“对，这就对了，慢慢吃。”

折叠刀上面的肉汁被灵巧的舌头轻轻舔去，null提起袋子重新站起来，融入小巷的尽头。

尽头的小门下面，通往漂浮着暗橘色尘埃的地下室。

“哥不喜欢太亮，不过也没什么，还是开着灯你会放心一点吧。”

塑料袋放在唯一的木桌上，地下室角落的单人床上坐着一个披着校服的女生，旁边还放着她的书包。女孩的手上连着手铐，锁链绕在床头。

打开门，再锁上，打亮灯。

“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