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暗了又亮,若不是太阳升起,莫流苏都不知道她熬过了几日。
那只黑猫就趴在她的怀里,她不给饭吃,它也不敢自己去找吃的。
于是,一人一猫在这一天别墅大门再次打开时,早已饿脱了力。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莫流苏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那天推门回来的自己,风尘仆仆,厄运缠身。
她没有问一句“怎么只有你”,便是猜也能猜的出来。
她也没有机会再去问什么,女人直直的倒下,走到这里已经用尽了她的全力,见到莫流苏时,她的心,终于安了……
是一个漫长又孤寂的梦,心痛与窒息共生。
原本在山村里躲得好好的,是她不堪寂寞,非要去市里游玩。
那个原本遇到危险会乖乖逃命的男人,不知为何,突然不听话了,冲上去,用他的血肉之躯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刀。
这一刀,也断送了他的命。
她顾不得哭喊,拼命的逃,甚至连他的尸体都不敢回去收敛。
即便是在梦中,那断断续续的抽噎依旧萦绕不散。
闵玧其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跑……
向来只会躲在她身后的男人,当他变成了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什么都颠倒了。
死,于他而言,从不可怕,可怕的是连他的妻儿都无法保护……
许凌薇是在药室里清醒的,炉子上煨着中药,浓烈的味道使她一个劲的想呕。
莫流苏强打着精神,在毒典里翻找着什么,时不时会用笔记上一记,她的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桌上,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幽冥我的人能确保将他困在陵都市,你要怎么做?
莫流苏哑着嗓子,面无表情地报出了一连串的药材:
莫流苏三天,三天内我要能毒死一整个城市的量。
这药,一滴致命,是她所学过的最毒的药。
莫流苏我记得你名下有个药材公司,对你来说,配药不难。
幽冥不难是不难……
幽冥可……
幽冥没有说下去,莫流苏却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莫流苏师父,我早就已经万劫不复了,你劝不动我。
莫流苏既然找不出他,那我就杀光所有人,里面总会有他。
莫流苏的话,即便是已经心灰意冷的许凌薇都感觉胆寒。
许凌薇你……
许凌薇你要杀光陵都市的所有人?
莫流苏抬手将电话挂掉,扬起脸时,总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毒蝎一般,久违的带着香甜的笑容。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凛冽:
莫流苏为什么不能杀?
莫流苏你看看这个家,空荡荡的。
莫流苏你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其其,而我,什么都没了。
她站起身,本该鼓着的肚子瘪了下去,空荡荡的衣衫烈阳般灼痛了许凌薇的眼睛。
莫流苏蔷薇啊,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还在怕什么?
莫流苏怕老天看不到你的仁慈吗?
她笑得极尽嘲讽:
莫流苏老天本就没眼,所以我们就只能自己讨回公道。
饿了许久的莫流苏,终于开始吃饭,便连那只在她面前胆小如鼠的猫,也总算暂时摆脱了饿死的命运。
傍晚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只密码箱,莫流苏打开,里面是两把手枪。
试了试手感,这东西有一种熟悉感,仿佛曾经在自己手中出现了多次。
她闭着眼睛,将枪装弹上膛,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早已刻在了骨子里。
将其中一把丢给许凌薇,她扬了扬下巴:
莫流苏会用吗?
许凌薇以前见过,会用。
莫流苏点头:
莫流苏三天后的凌晨,我们需要拿下自来水厂。
她将一旁的消音器装上,对着墙壁开了一枪:
莫流苏不错。
莫流苏等这个陵都市毁灭之后,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们自己。
她将手枪套在指尖转着,丝毫不担心枪会走火,目光扫过许凌薇那张略带苍白的面庞,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莫流苏我莫流苏这是最后一条命了,以后终于能解脱了。
莫流苏不用再祸害别人,也不用再祸害自己。
莫流苏所以,这次,血债血偿,你别再劝我。
许凌薇我不劝你。
许凌薇抬手抚向自己的肚子:
许凌薇反正我也早就什么都没了。
许凌薇活着一直是为了他。
两个女人守着硕大的别墅,除了一只黑猫做伴,再也没有其他的生气。
远处的夜空,星光闪耀,城市里华灯初上,可是,月光似乎已经照不透这一小片黑暗。
莫流苏与她互相依偎着,此刻,大概只有仇恨能支撑她们不要倒下去。
可复仇之路,说着简单,成败却只能看天意。
可笑吗?
已经不信天了,却还是被天意操控。
莫流苏抬手,轻轻揽过这个女人,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肩头,黑暗之中能听得到她努力压抑的抽泣,一下下,像小刀般在莫流苏的心头划过一道道细密的伤痕。
可,疼的久了,总会麻木的,便如此刻的她,那些伤痕终将化作熊熊烈火,将整个陵都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