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遇

学校的体育课是两个半一起上。不出所料，二班和一班一起，也就是说我和张临川一起。

我们的第一节体育课，班主任也来了，在一旁看着我们。体育老师在前面讲要求，张临川搁旁边拼命给我使眼色。

张老师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背后。我眼巴巴地望着他，默默暗示着。他却浑然没有意识到，继续对着我挤眉弄眼。

“啪”的一声，张老师用力拍了下张临川的肩膀。

“干嘛呢，面部表演啊。”他缓缓问。

“爸...不是，张老师，我......”张临川神色慌张，底下还在比手势要我帮他。

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看戏。周围的其他同学们也纷纷闻声转过头来。

张九谦也没再干些什么，淡淡地说：“好好上课。”

在两个老师的监视下，我们只能乖乖热身、乖乖跑步，嘴巴都不敢张一下。

四十分钟的课，体育老师都会留下二十分钟自由活动的时间。

“走走走，打球去。”老师的哨声刚落，张临川就向我奔来。

“啥球，咋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什么所谓的足球篮球羽毛球。

“篮球啊，跟我来就好了。”

我期待地跟着他，心里紧张的小鹿到处乱撞。

张临川拿来了球，去篮筐那儿随便投了几个，全都中了。

“哇，你这也太厉害了吧。哪学的？”

“你莫不是忘了我爸是老师啊。我偶尔会跟他去学校，就能看到那些学生是这样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间，周围已经走来了一大波的女生。我又紧张了起来，纵使大家的视线关注点都不在我身上。可对于胆小的我来说，以这样的方式站在张临川身边，心里难免也有巨大的压力。

“诶诶，小心！”见球朝一个女生砸去，张临川慌忙喊。

那女生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跑。张临川不好意思地捡起球，傻笑着问：“你没事吧。”

“没事。”那个女生小声说，显得格外温柔。

张临川回来，我赶紧拉着他往人群外面跑。到一棵树下，我又环顾了四周，警惕地问：“那女生叫啥名字，脾气也太好了吧。”

“哪个脾气好？”

“我怎么知道，就差点被你砸到的那个。”

“噢，许央秧啊。”他看了看我，突然又问：“咋，你想认识？”

“再说吧。”

听完，他拍拍我的肩，抱着球往回走。没两步路，他又回头对我说到：“回去啦，抓紧时间玩啊。”

“人太多，我可不敢。”

“这有啥，让她们走就是了。”

我拗不过，跟着他大步向前。

到球场，张临川果然一个个让她们自己去玩，留下了空旷的场地。他慢慢教我传球、投球。我的体育运动细胞很发达，所以学起来也很快。

许央秧走来，说：“张临川，张九谦老师喊你去找他。”

张临川抱怨了两下，扔下球给我就跑过去了。剩我和许央秧两个人互相尴尬。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看你学打球学得好快。”她先开口。

“我叫郭城。”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我又赶紧问：“那你呢？”我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可我真的想不到说些什么话题了。

“许央秧。”

我也没再回话。空气似乎凝固住了，虽然这种尴尬时常发生在我身上，但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我还是比以往更加紧张。

我无数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被自己强行咽了下去。好在这时张临川往回走，许央秧终于再次开口：“那我先走了。”我向她点点头，这一动作怕是连我自己也看不清。她也没管，一溜烟就跑开了。

“你这都要被烤熟了，太阳这么大还傻站在这里。”他大笑着说。

我没回答，额头的汗珠依旧流向下巴，再迅速滴落在地板。

“我以为从你掉下船那次开始，就已经不再害怕社交了。”张临川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边说。

“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啊。”我倔强地说，但心底里其实还是赞同他的。

“得了吧你，我刚刚在远处看你，你动都不敢动一下，跟呆瓜一样。”

我鄙视地看看他，把球扔回去。他没留意，球一下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你蓄意谋杀啊。”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仍没接着讲话。我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胆子这么小。就算是天生性格，也可以改吧。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对了，等会儿回去有道题问一下你。我们那化学老师讲得也太不明不白了。”

想着在车上就已经答应了他，我也只好同意。

到教室，张临川赶紧把题拿给我。我俩就趴在走廊栏杆上讲题。也不知道自己讲明白没有，但张临川确实是厉害，一点就通，很快就懂。

至于许央秧，我对她倒真没什么别的意思。我以为面对砸来的球，她会像大部分人一样破口大骂。事实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这算是人的基本素养吧，善良好心的人都会有好的运气和回报。爷爷从小就这么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