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噩梦

“我没喊到名字的留在一班哦。”

　　我屏住呼吸，认真听着每一个名字，生怕错过。我会留下来吗？心脏紧张的像是要跳出来了。

　　如果我被分出去，我有什么颜面面对以前的同学，老师，父母？我……肯定还会继续自卑下去！所以……可是，谁叫你之前偷懒呢？比你优秀的人都从未停下奋斗的脚步，你又有什么资格呢？

　　“听说小奥赛会扩招人的，放心吧，我们都走不了。”我一颗悬着的心有些许落地。

　　“……田恬去三班，普通奥赛……”什么？田恬被分出去了？我最近没怎么关注她的成绩。她成绩一直比我好，上课睡觉都比我好，怎么会？难道我已经这么差了吗？我肯定也得去普奥，失落感再次涌上心头。

　　可是，我从始至终没听到我的名字，是我听漏了吗？

　　“你们可以课下来讲台确认一下。”李小颖说。

　　我一再确认，不敢相信自己的四只眼，即使戴上了眼镜，也不敢相信。我太幸运了，小班被分成了俩，每个班里有40个人，说是要营造竞争氛围，赛出成绩。

　　我看向田恬，那张一直有点骄傲自满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语文老师经常怼她，说是“在抗日战争年代她就是那个叛徒”。因为她学知识总是模棱两可，自以为聪明，可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初我也看出了她这一特点，对她说：“小田，我觉得你基础不太扎实，你要往这方面努力。”我好心劝她，可她没往心里去。“我就这样，不喜欢死记硬背。”她有点自负。“不一定是要死记硬背才能记住，你也可以……”没等我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没办法，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只会耍小聪明。瞧，现在吃亏了吧！

　　不是我落井下石，只是在陈述事实。朋友的义务我已经尽到了，剩下的我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管。

　　“小田，我帮你搬书吧。”

　　“谢谢你，叶晴。”

　　我们朝彼此粲然一笑，心照不宣。

　　我还在这里，多少又有了点自信。

　　班里来了不少从普奥冲上来的同学，他们的压力不比我小。我也结交了新的朋友。终于从自卑中走出来一点点。

　　我现在是高三了，重任在肩，压力千斤重，神经变得更加敏感和脆弱。然而，霉运之神好像对我关爱有加，让我再次陷入深渊，坠入黑暗。

　　姥姥以前跟我讲过，我在奶奶那里是多么不受待见。听她说，因为伯伯家生了个女儿，所以奶奶一直希望我是个儿子，好让她抱上孙子。但我偏偏没能遂她的愿。

　　“哎呀，这么胖，肯定是个儿子。”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恭喜您啊，是个女儿。”医生对病床上的妈妈说。

　　我听着故事都能感受到当时奶奶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爸爸也喜欢儿子，大概是受国家早时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他在我小时候没少和妈妈争吵，打架，虐待她。再加上，妈妈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容不得邻居的闲言碎语，不肯忍气吞声，所以他们总是战争不断。

　　凭什么，生不出儿子怨我妈妈吗？含Y的染色体明明在爸爸身上！你们都没上过生物课吗？也是，当时文革刚结束，国家教育还处于落后阶段。

　　这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感觉自己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更对不起妈妈，生我时她受罪，养我时，她还要受罪。幸好小时候的我面对那一场场残酷的战争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自杀”这么回事儿，不然我肯定活不过六岁。

　　六岁那年，弟弟出生了，爸爸很高兴，在家里蹦来蹦去，像个得到了一直想吃的糖的小孩子那般欢喜。

　　我又是如此失落。

　　我从来不敢和爸爸说话，在我年幼的认识里，他就是一只随时会发疯的狮子。

　　记得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因为不懂事在课本上乱花了几个小人，被他拿着拖鞋打屁股，我不断求饶大哭，可他直到自己开始喘气才放下拖鞋。那天晚上，我是摸着屁股上深深的鞋印哭着睡去的。妈妈一直守在我身旁哭着说：“对不起，晴晴，是妈妈不好。”

　　小时候的我不懂，妈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不应该是爸爸吗？

　　从那以后，我没在书上乱画过。也从未向任何人说起那次的毒打。将心事深埋，不敢多和别人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现在想来，原来我的自卑从那时就开始了啊。以及我现在时不时的暴力倾向。

　　今天放假了，妈妈接我回家，我很开心。可没想到噩梦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