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旧梦（三）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便到了三月三，上巳节这天宫里设了宴席，是为家宴，未及百官，萧祜特令后妃宫女皆着绡衣纱裙，戴时令鲜花扮洛神妃子。一时间宫里上下都有了事做，宫妃派人打听宫外时新的妆容，尚衣局尚工局尚设局则是拿红利拿到手软，因为宫妃宫女都想穿戴最不一样的衣裳鲜花首饰，更有些胆大的人，跑来贿赂长明殿的宫女太监，聂玉瑶是惜命的，所以是一概拒绝的，但是张选倒是来着不拒照单全收，聂玉瑶看着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收利，瞬间也就明白了何意，前些日子蜀地地震又闹了场瘟疫，国库拨不出款，萧祜还为此生了一场气，如今三月三便唱了这么一出。

“玉瑶……玉瑶……”

聂玉瑶带着几个小宫女端着茶点正往周美人的云祥宫里去，路过御花园便听见有人喊自己，聂玉瑶一偏头便看见是春兰。

“我突然有些头晕，你们先走，我缓缓随后就到。”

“是。”

待人都走远了，聂玉瑶才走到树后，问道：“这么急找我何事？”

“自从你去了长明殿，我们好久都没说说话了……”

聂玉瑶轻叹了一口气:“我当下还有正事要做呢，等用了晚膳，我去尚宫局去找你。”说完，聂玉瑶就往云祥宫去了，春兰还在嘴里的话，也没能憋出来，心里便有些愠气，狠狠的剜了一眼聂玉瑶离开的方向。

……

聂玉瑶也是第一次来周美人的云祥宫，只知这云祥宫的主位原是周兰嫔，而这周兰嫔和周美人又是表姊妹，聂玉瑶是拿不准这两姊妹关系如何的，所以这次来云祥宫是做了心理准备的。

一个瘦脸细腰戴粉绢花的宫女将聂玉瑶一行人请了进去，聂玉瑶观其打扮便知是个大宫女，神态傲慢，尽还有几分自视清高的架子。

“聂内人是奉皇上旨意来给美人送这些糕点的吗？”

“是。”

“都是何物啊？”

“是山楂片和酸枣糕。”

宫女捂嘴轻笑了一声道：“皇上这是盼我们美人生了皇子吧，美人这些日子确实是嗜酸，劳烦聂内人跑这一趟了。”

“应该的。”

忽然那宫女轻拉聂玉瑶的衣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低语道：“美人说从前的事她知道了，但是错也不在内人，就让它过去了，如今还望内人多多照付，好处自是不会少的。”说着便递过来了一个小袋子。

“金的。”宫女轻声道。

聂玉瑶摸着这袋子的分量，虽然轻，但若是金子也是笔不小的钱，便顺手手下了，笑道：“周美人如今身怀龙嗣自然什么都是紧着云祥宫的了，过些日子三月三，周美人可得穿暖和些，别着了凉可就因小失大了。”

那宫女微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多谢聂内人提醒。”

聂玉瑶将糕点送进去，周美人也只询问了几句关于皇上的话，须臾便出来了，最后聂玉瑶走到宫门口，却又被之前那宫女叫住了。

“聂内人留步，我与内人还有几句话说。”

聂玉瑶看着她闪忽的眼神，便知了个七七八八。“你们先去宫门外候着。”

等人一出去，那宫女方道：“我……我想问问聂内人，皇上可有什么喜好没有。”

聂玉瑶佯装一惊，道：“好姐姐，这打听皇上喜好可是禁忌，你怎么还犯这种糊涂，我今儿便当什么都没听见，你以后也莫要再言这些。”说完便欲走，那宫女一把抓住，往聂玉瑶手里塞了个荷包，分量摸起来比之前那个要大。

“这是我全部私家了，我叫佩兰因冲了从前兰嫔的名号便改名叫佩香，是周美人陪进宫的，是原是大贾家的女儿，托了关系才进来的，本想着这样进来不必从小宫女做起，安安分分在主子身边，主子发达了，自己也就有脸面，可是如今兰嫔没了，周美人又位份低微，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好妹妹，你就让我赌一把吧，我若成了日后定有重谢，若不成你也不吃亏的。”

聂玉瑶冷眼瞧着这佩香是要说哭了，便打了句圆场：“你生的如此玲珑，还找我花这个愿望钱作甚，我在皇上身边日子短，别的喜好没瞧出来，就知道啊皇上好细腰，你千万别和旁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如今我就告诉了你一人，若她们知道了定是要恨我的。”

“知道知道，定不叫聂内人难做。”

出了宫门聂玉瑶打开荷包，确实也是金的，分量比先前那一份足足多一倍。

“聂内人，你真信她的？”一个戴小珍珠耳坠的宫女，探头问到。

聂玉瑶嗤笑一声道：“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要紧，皇上喜不喜欢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都和她说了她这钱是花的冤枉的，成不成都是她自己的造化，赖不着我。”说完又回身对大家笑道：“今儿见者有份，请大家吃好的。”

众人闻言便笑做一团。

“那佩香麻杆似的，身无二两肉，晚上在被窝里抱着说不定还咯手呢。”

“就是就是，搓衣板似的，以为有几分姿色便可攀龙附凤了。”

“也不看看皇上身边有了聂内人，哪里还轮得着她呀。”

…………

聂玉瑶冷眼瞧着她们的一张一合的嘴，心里却是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分量的，若不然，得意忘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