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并非以为

月色轻叩，铃声曼妙。

“如果不是这里太静，静得让人发颤，那点细微的声音倒是真的听不出来。”她侧过脸向后瞥去。夜色倾向已然在一片天地下投下了压倒性的满眼黑纱，那人的脸在月色打衬下有一点点泛着白玉的色，光剔透的很，他足下有铃锁着。

说不出是不是结尾那句话使人神伤，还是眸色过冷，让人心生隔离。他下意识的顿了下来，停在一丈左右的地方，她把头又偏了过去，继续趴在亭栏上看着下山风光，隐隐约约的城火勾勒，燃烧映着瞳孔中也有一丝裂隙，火就那样燃着，隔在她的瞳中。突然她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来。

“你不过来吗?”他提着小夜灯走过来就坐在亭子的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满城烟光，目光微缩，“这么快就跃跃欲试了。”他许是觉得自己逾越了，责怪心中的旷淡，山下一片灯火，宫城萤满，她看过来，眼中却并没有怒火溢出，只是清清浅浅的笑了，那双眸子看着他就好像看上了一样东西，眼睛泛着光，这是两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就好像一匹狼找着了自己的欲望点，但目光不是很贪婪，但有些对于她来说不合时宜的……欣喜。

就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一开始的猜测错了，或许决定太早。他拽着他的手腕，扯着就下了山。

她的手指很长，足以完整地笼着他的手腕，他的手腕略细，正好被她笼着。她力道很大，握得很久，握得很紧，隐约都感觉四周血液不畅，极为不适。盛夏身着清凉，腕处仅隔两层衣衫。

[想起，他是一个被拘禁的人，没有过多挑剔，层层加衣是朱门贵族的一贯作风，有人说他不配，那天他没有说话，但这也并不重要，她呷了一口淡茶，许是鲜茶脆嫩，入水清凉，她嚼了嚼是咽了下去，没有人不识趣他开启这个话题，熏香蔓延，极淡的香味在安谧的气氛下竟越显清醇。

但没有人在认真闻，各自为政，处境不一。

盖上茶盖，起了身，离开正躬身在前堂的老管事和跪在地上满脸桀骜的他，脚步微微，但仍左右为难的老管事却隐约听到了答复，徒留背影，兴许是猛然松了一口气，便瘫软了身子，泪水淌了太久，夜色中他有必当前行。]

“想要吗？”她用眼神示意，看向卖果糖的小摊。也是许久，他想起了以前跑出来就暂无束缚无拘无束的他在夜市里穿梭的样子，满面春风，少年快意。在他发愣的同时，她早就扯他到了糖摊，递给了他一串果糖。果子被金亮亮的糖裹着，她直直的盯着，却在日常的毫无表情中添了点点狡黠和一丝浅笑，或许她想问一句，“好吃？”他在注视下咬了一口，果子是略酸的，不过配上外皮的糖正好，酸甜适宜，是没有杂念的吃一只果糖，他回了目光。也许想说上一句“你不要吗？”，心想着自己是多管闲事，且多此一举，钟家鸿门，权倾朝野，何须他这阶下囚来过多问许。

他们俩终究是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继续和他走在街道上，目光望得很远很远，有几次都晃神，差点和路人来个叩礼，手被握着被禁锢的那个人却在带她方向，顺势的避免了几次磕碰，不过，也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到人少处，灯也少了，较暗，果糖已经吃的只剩下了两个，他的嘴边也有些许细碎糖渣，有些死黏不肯下来，而一只手被她桎梏着，到底是不大方便。眼见着她便放开了手，他下意识的甩了甩手，活动了下筋骨，整只手感觉都麻麻的。她示意把果糖递来，她帮拿着。

“你嘴边还有几个碎渣。”

他便继续用手指弹了弹，又拿手背抹了抹唇边，还有些许糖浆裹着，舔拭时嘴唇滋润。

果糖还有两个，她抬头，他愣着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的他。心中疑惑，她不递给我也不走是什么意思？顿了几秒就已有声音传了过来。

“我尝一个，以后赔你。”这句话并没有询问的意思，但也并没有必要，径直咬向最后一个果糖，中间隔了一个，他咬的那一个。一大口，直接包下了整个果子嚼了嚼。

“有点甜。”她直接就给了评价，但那剩下的一个果糖孤零零的被串在了中间，她没打算还他，毫无迟疑地扔向了街边废池，那一刻他心中一顿。

就是那样，如果各取所需，那原本起连接作用的果子没有依仗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去尝试，那便就是弃果，废弃的东西是很难有价值的。她并没有看回他，眼神中也并没有凛冽浸出，不是威胁，或许她当时并没有想到，对上他好似大悟的眼睛，心中略疑，以为是果糖滋味绵长，他未尽兴。

“你还想要吗？”她问道。

“不用了。”他回避她的目光，就好像回避他的处境，如出一辙。她又握上了他的手腕，不过这次换了个方向，兴许是因为刚才那甩几下让她明白了什么，这次轻飘飘的，但依旧是拢住了整个手腕。

“你刚才果糖没给钱吗？”他恍然想起，觉得很是奇怪。

“给了。”知道他很疑惑，便又添上一句。“果糖才几文钱，我一摸荷包顺个个数不就行了。”他面露惊奇，正在惊异于她的手速之快，当时竟毫无察觉。

“我原本以为这种家世，一般出手都甩锭子。”已经走了这么久了，穿过了整条巷子，后面的夜市还在闹腾着，隔了很远，还隐隐约约地听得到敲锣打鼓的声音。在这一头，临近山边，静谧时分，许久无言。

“我并非出身就显赫。”月色寒凉，目光清浅，她说道。

“你所认为，从来并非我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