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追根溯源（上）

万事万物皆有根源，生灵诞生于世界，世界起源于长河，而长河发源于上古遗域。

上古遗域本不是如今这副模样，它曾何几时也不过是世界之源——元界的一个碎片而已。

无数岁月前，众多古神为打破混沌的世界，合力开天，使得元界破碎。长河奔涌，常世欣欣向荣，隐世也应运而生。

伴随着第一次长河河水涨落，开天后精疲力尽的古神回避不及，在汹涌的潮流下陨落，此称巨人之陨。

时过境迁，有古神于万界大地传道，无数后来者前仆后继，为追寻古神踪迹和大道来到长河源头，建立永恒神界。

但属于凡尘的他们终究难逃七情六欲的蛊惑，妄图独裁专断，觊觎古神伟力。

属于真神和伪神的大战开始了。

与利益一致便可团结的凡尘生灵不同，古神孤僻，总是独行于大道，竟是不敌众多伪神，被分别击破。

终是神君虚无尊者挺身而出，整合各大古神势力为易天六道，将濒临破碎岌岌可危的世界挽救回来。

祂与众多古神重塑世界源头，将常世和隐世隔绝，重建世界秩序，杜绝一切危害世界平衡的危险。

易天九罪不仅仅是针对凡尘生灵，更是针对诸神设立，哪怕是神君自己触犯九罪，也当一视同仁。

巫离歌从妄尘那里听来不少有关神君的事迹，如今这位使者更是如数家珍。

“早在神君还不是神君时，我就是祂的侍从，以傀儡之身侍奉左右。”阙昔年神情似有怀念，只是这份情感中有几分是早已写好的剧本，又有几分是出自真心无从得知。

它只是如同机械一般复述着神君的事迹，歌颂祂的功德，赞美祂的伟大。

说到最后玄鸢都有些忍不住皱眉，她甚至忍不住阴谋论起来，是不是这位神君背后授意。

去往上古遗域的路很远，妄尘有说过斗气大陆位于长河几乎是边缘的位置，而世界逆流而上需要的力量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以神尊掌控的法则来说，这样的尺度并非不可及。

依照凡尘时间，他们约莫走了有半年，黑暗中才得见一抹光亮。

恍惚间，巫离歌看到了一朵巨大的莲台绽放，他们走过的长河如同一颗巨树，其上有无数枝叶，而这莲台便位于树干之下，与树根交界的地方，为巨树不断输送着能量使其不断生长。

他隐隐约约看到莲台之下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倒影，却碍于如同镜面一般的存在无法看清，甚至将错杂的树根也遮挡起来。

这层镜面倒映着无数星辰，明明巨树之上只是一片虚无。

“莲台之上便是上古遗域，面向长河的是永恒之间，是时管局的地界，没事最好不要去那里。”阙昔年道，“面向隐世的便是易天六道所在，二者中间便是幽冥，司命神殿位于最下方的无极天。”

上古遗域包含永恒之间，但平日里称呼的上古遗域仅仅指代易天六道所在的区域，一个原名为山海界的元界碎片。

其中还生活着许多普通生灵，大多依附于一些神尊，也有许多从其他世界远道而来的求道者，不属于任何一方。

“神尊不得干涉凡尘生灵，因此大多时候都居住在九重天，当然这并非限制，而是为了追溯大道根源。”阙昔年带着他们掠过永恒之间，“等到了，您就会知道了。”

他们已经位于莲台之上，其表面的无色世界散发着亘古而神圣的气息，即使是巫离歌都险些迷失在其中。

他隐约注意到，在永恒之间深处，坐镇着一位不得了的存在。

上古遗域与永恒之间的天地恰好相反，越靠近天的地方越是接近世界之源，九重天之上便是世界根源无极天，也是司命神殿所在。

九重天与地面是独立的空间，层层叠叠不只有九层，其中不乏有许多强大的法则。

神对法则掌控程度越高，便越是强大。像他这种还需要与法则对弈的层次，不过是最底端的存在。

不过自踏入九重天，巫离歌就明白了阙昔年为何说是为了追溯大道。

因为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可以短暂得不被法则约束，那些源源不断的记忆被按下暂停，无时无刻承受的负担瞬间被减轻。

反倒是玄鸢没有任何感受，相反她觉得自己与法则的关联越来越弱，几乎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

或者说，是被还原到最初的形态。

而到了无极天，这种感受就越发强烈，她并非不可使用法则，而是最初的法则十分原始，弱小到几乎没有。

因为世界诞生之初本就空无一物。

无极天本就是一片虚无，永夜无光，唯有无数倒悬的浮空岛屿闪烁着微光，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着中央璀璨的神殿。

神殿的模样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它就在那里，却仿佛空无一物，似是与浮岛一般倒悬，却也毫无违和感。

“神君已等候多时了。”阙昔年侧身让出通往神殿的路。

神殿没有入口，却处处都像是入口，身体靠近便被无形的力量拉入其中。

与想象中富丽堂皇和威严肃穆豪不沾边，神殿之中是空无一物的白，整个天地之间带着浓烈的虚无。

一只空洞漆黑的眼眸睁开，却在与二人即将对视时消失不见。

“很抱歉，尔等尚且不可直视吾之神体，是吾疏忽了。”温润的嗓音自虚空传来，带着和善与平和，“创生之法，欢迎来到世界之源。”

创生之法应当指的是自己，巫离歌虽觉得有些怪异，但他如今已与法则绑定，互为半身，如此称呼也没有任何问题。

“凡尘的礼节就免了，既然法则已然归位，便是诸神一员。”祂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魅力，闻之便能陷入虚无，“有什么疑惑，吾皆可解答。”

明明听着这声音便已经生不出任何思绪，玄鸢已经两眼空洞，巫离歌却是沉思一瞬，认真问道：“何为神？”

“爱人者。”祂回答，“神曾是概念，今是责任。”

曾经的古神更多的是代表法则，如今祂们制定秩序，维护平衡，为守护世界存在，这是责任，也是枷锁。

巫离歌又问：“何为道？”

“万物为道，世界为道。”祂答，“唯有我们，非道而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