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线20落花

“行了，先出去吧。”陈泊闻面色疲惫，像是整夜没睡。

　　“那我们再去那边问一下其他人。”两个警员先后出去。

　　陈警官一言不发，坐在窗台上。

　　“陈叔。”于世先开口。

　　“小于啊，来，坐着说吧。”

　　今天的天雾蒙蒙的，瞧不见太阳，但也没有昨天傍晚那样凉飕飕的感觉。

　　“大致情况我们知道的差不多了，就盼着当时有没有更详细的线索了。”

　　陈泊闻把电脑转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条街当晚6点整。

　　“你们接着看。”

　　视频中，便利店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对门的烤鱼倒很是热闹，在侧切的昏黄光线下有些模糊不清。

　　审讯室很安静，言程放在桌子上的手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腕下血脉一阵阵的跳动。

　　视频里的声音有些浑浊，天上飘着灰白的云。

　　一个身着便衣的男人进了便利店，随即过了一会，陈泊闻加快视频的速度，在6:20分的时候男人才走出来，抬头挡了挡根本一点都不刺眼的阳光，紧接着又转身进了便利店和烤鱼店中间的海鲜馆。

　　转眼6:27分，两个小孩走进了大楼。

　　“据当时老板说，两个孩子从旁边的内部电梯上去的，之后一直没下来。”陈泊闻讲述。

　　“这里，6:35分左右，你们俩。”陈泊闻用笔敲了敲。

　　视频里言程和于世一前一后走进烤鱼店，言程索性在门口的空位坐下，于世站在柜台前点菜。

　　几分钟后，于世回到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同时男人也从海鲜店里出来快步离开。

　　“6:40，这个男的进去买东西又用了两分钟。”陈泊闻话音刚落，那栋楼顶上冒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于世叫到：“这儿！”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不知踩着什么一步步爬上了石台，铁质的围栏空隙很大，竟然让那个瘦小的孩子从中间钻了过去！

　　瘦小的身躯摇摇晃晃的站在楼顶，凌风中，言程似乎回想起当时顺着风飘荡而来的对话：

　　“我觉得这里可以……”

　　“什，什么？”

　　“就在这里……刚好看得到……”

　　“我相信他……”

　　那是一段续续唠唠的说话声，声线稚嫩，言程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声音而突然站起。

　　屏幕里的时间还在继续，在四十九分时，言程看到“言程”回头观望。

　　就是那个时间。言程大致已经想到后面的事情了。

　　再一次，是在整整六点五十分。

　　那个男人从里面出来，在门口停下。那是因为楼上的那个站在围栏外的孩子，于世能感觉到那个孩子脸上的坚毅与决心，拿着什么东西先是在胳膊上使劲一划，先没什么，然后觉得不够，又是一划。

　　这次，一大段“红水”从那个孩子的手上低落，男人的头上沾了血，抬头查看。言程也在这时离开座位，踱步而来。

　　男人的角度是看不到楼上的，于世后脚追上，男人放下手低头朝向言程，紧接着孩子往外倾倒，似乎是知道脑部没有痛觉神经，能死得更痛快些，直挺挺的从十几层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视频里的言程停下来。……1……2……3…言程默默数道。

　　噗——

　　电脑像是刻意放慢一样，于世看到在孩子落地的地方黑了一片，喷涌而出鲜血流了一地。

　　旁边是互相搀扶着的言程和于世，言程背对着现场，于世似乎能听到当时自己紧张颤抖的声音：“不要回头……”

　　言程一直盯着屏幕，像是在看肥皂剧，微微勾着嘴角。

　　于世脸色难看，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把椅子一转背对着电脑屏幕，干呕几下。自己当时是怎么离开那里的都记不得。

　　“嚎——”于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

　　言程只是偷偷的看了一眼，然后抬头面无表情的问陈泊闻：“能不能跳回去，放大这里？”

　　陈泊闻像是对于世的反应一点也不见怪，倒是对这个镇定自若的少年有点兴趣。

　　“喏。”陈泊闻播放视频。

　　以前，于世可是常客，以至于经常碰到各种案件。有次也是因为打架被逮到这里，路过大门口时看到一个男人过去。于世问陈泊闻那是谁，发生了什么，陈泊闻草草的说那是个偷东西的惯犯。今天在他摸完一家后那家人就死完了，但有不在场证明录像只好先拘留。

　　于世想了一会，聊起了家常，在拘留室关了几小时实在纳闷，“无意”间说道路过门口的那个男的手腕心有道红痕，像勒过的，当时男人以为出了这门就完事了，于是解开了袖扣……自然，被二审了。

　　陈泊闻是比较看中于世这个臭小子的，像他这种又聪明又到处混社会的，长大不是社会败类精英就是当人民好警察，所以尽量在每次有案件的时候都尽量带着于世。

　　视频回放，x0.25倍速。

　　男人抬手，“他在看时间。”言程道。

　　于世似乎缓和了许多又转过身来。

　　电脑中，在孩子落下的一瞬间，言程点了暂停。有部分是因为于世不适应那种情况，有部分因为有发现。

　　“眼神不错啊。”陈泊闻说道。

　　于世进而也发现了，在放大后，两栋房子脚楼商铺的雨棚之间，从楼里跑出了一个小孩。监控看过去，被掉落在半空的孩子刚好挡住。

　　“现在这代小崽子，有前途。”陈泊闻自愧不如，在看了无数遍视频，自己的重点一直在下方人员和周边，就连排查也是先从大人入的手。

　　毕竟一，上楼顶的就一个孩子；二，孩子没有顶楼钥匙；三，自残这种事就像是游戏，完全可以把控的。

　　这世上什么人不会有，但就是完全没有想过是孩子自己操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