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 明珠映心（3）

于是，这一瞬间，大家的目光便都不由自主地移到了这个物件上，准确地说，是移到了钗头那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之上。

“东方姑娘，此钗看起来甚是名贵啊，还当收好了。”包拯提醒道。

“这钗。。。。。。”东方宸仿佛是这才想起了这个物件，弯腰俯身拾起了珠钗，凝眸其上，有一瞬间的失神，轻声道：“这钗，是慕容君笙给我的。”

“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包拯闻言惊道，一想便猜到，又道：“哎，你啊，怎么就孤身一人闯到了襄阳王府中？！你，是去找慕容动手了？”

“嗯。”东方宸也不掩饰，点了点头，语气木然道：“我不仅和他交了手，还刺了他一剑。想必，是活不了了吧。”

闻听这话，包拯立时觉得心头竟莫名地微微一颤，这让他感到甚是奇怪，却更多的是不安。但他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

“那你这襟前的血迹。。。。。。？”赵虎看着她襟前已经干涸了的大片的血迹问道。

“都是他的。”东方宸应道。

“这么说来东方姑娘的武功。。。。。。？”包拯略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是他自己上前领死。”东方宸语气漠然。

“他上前领死？”包拯更是诧异：“他承认了？”

“是的，他承认了。”东方宸点点头：“看其言行，也是觉得自己有愧于爹，有愧于我们，算他还有几分良心。”

“这可就有些怪了。”包拯踱了两步，沉吟片刻，道：“以他的性子，若真是一心投效了襄阳王赵爵，定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若是他当真是觉得亏欠于你们父女，愿意就此死在你的剑下，必然也会想到若是如此，当日你恐怕也会难以逃出王府，又何故要送你珠钗？纵是珠钗上的这颗明珠珍贵，若是失了自由，甚至是生命都受到威胁，那么要这珠钗又有何用？”

“大人，您的意思是。。。。。。他当日是有意为之，故意在我的面前做出愿意一死的模样，却实际上只是为了将珠钗给我？”听到包拯的这番分析，东方宸忍不住心头一怒，怒的倒不是他没有死，而是他再次欺骗了自己。

“东方姑娘莫要心急。”包拯看出了她的神色，缓言道：“慕容君笙绝非举事随意之人，他若是如此，必然有其深意。”

东方宸随口接道：“他能有什么深意，不过就是爱慕虚荣、见利忘义、贪生怕死。还一口一个师妹的叫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骗人的！骗了爹，再骗我！我也真是笨，竟然当时还。。。。。。”

东方宸半是埋怨半是自恼地说道，心中突然觉得有一道光亮存在，却仿佛又不着痕迹。

于是，她换了颜色，沉默了下来。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她颦起眉，一点一滴地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时在王府的情形，又仔细回想了一次自己方才的话，那道光亮渐渐地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是“师妹”二字。

自己并未正式地跟从爹学过医，这他一直是了然的；而他，虽然被爹认作了徒弟，其实也并未真正传授太多的医理。自己过去也问过爹何时开坛的徒，爹好像并没有明言。往日里，他与爹呆在一起的时候也并不算多，不过是就着帮爹煎药的时候与爹闲聊上几句与医有关的东西罢了。虽然三个人谁都没说破，但这层似是而非的师徒关系，别的外人不知道，自己作为他的女儿和他的妹子，却一直是清楚的。这也是为何自那日以前，他从未对自己称过“师妹”的原因吧。但那一日，他何故会在府院之中称自己“师妹”呢，难道当时院中尚不止自己和他？如今想来也对，只怕周围都是赵爵的人吧。可是，他既然已经甘心做了赵爵的入幕之宾，又还有什么需要隐瞒和遮掩的呢？又或许是他一时情急下的口误？似乎也不对啊，当时他的话听上去与往常有些不同，但那时的眼神却还是异常沉静的，况且最后，他擎住了自己的手将珠钗交给自己时，叫的不也是自己最熟悉的“宸儿”二字吗？也就是那个亲切熟悉的称呼，才让自己又有了一丝恍惚和疑惑。

难道说——慕容君笙压根就是在做戏！

可若是如此，那他做戏给谁看呢？——襄阳王？！东方宸被这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心头不禁有些莫名的烦躁，而脸上的神色则变幻莫测。

“东方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一直没有出声的包拯突然问道。

“呃。。。。小女子只是在想是不是自己过去疏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现在想得也不甚明白。”东方宸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想，这钗可能当真有什么重要的用途吧。”

“或许，就是这个珠子吧。”东方宸停下对珠钗的把玩，将珠子举起仔细看了看，道。

“难道说这颗珠子可以解毒？”一旁久未言语的赵虎突然开口。

“对啊、对啊。记得那一次，太后不是送来了一颗和这个珠子大小模样都很相似的明珠吗？”张龙亦点头附和道。

“东方姑娘，你看这。。。。。。”包拯以征询地目光望向东方宸，毕竟这也是她的贵重物件了。

东方宸看出了包拯的顾虑，微微一笑，将珠钗递了出去，开口道：“无妨、无妨，虽说我原本并不想要他给的这东西，但若是这明珠真能就此解了公孙先生的毒，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赵虎接过了珠钗，拿了下去。

“姑娘大义，本府代公孙先生先行谢过了。”包拯上前两步，诚然致谢道。

“大人言重了。能够为您和公孙先生略尽些绵力，相信爹知道了心中也会很高兴的吧。”东方宸道，有些动容。

“大人。”须臾，赵虎拿着珠钗回来了。

“怎么样？”包拯问道。

“这钗上的珠子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来啊。”赵虎急道。

“那就将直接研磨成粉末吧。”东方宸建议道。

“也不行，方才我们试过了。这珠子甚是坚硬，便是用剑划过，都不见痕迹啊。”马汉接口道。

“是啊，方才这明珠随着珠钗一同落地，便是钗上的玉坠都有了细小的裂纹，而它竟是丝毫无损。”东方宸道：“难道说是我们猜错了？”

“东方姑娘，本府想冒昧地问一句。”包拯道。

“大人您但问无妨，小女子定然知无不言。”东方宸应道。

“本府想知道，慕容君笙过去与你可曾交换过什么物件？”包拯看了眼她有些疑惑茫然的眼神，又道：“你们可曾有过白首之约？”

话说到这份上，便是傻子也明白了。纵是东方宸并非那种忸怩的闺阁女子，听到这话，也还是一瞬间面扑红霞了。

而后，她摇了摇头，很肯定地坦言道：“没有。过去，我一直将他看做是我自己的亲大哥，而他也只是把我当成是不懂事的小妹子罢了。这一点虽未曾明言，但我们双方一直都很清楚。”

“还望东方姑娘莫怪本府唐突。”听了她的话，包拯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么此钗在当日那样的情形下交到了姑娘手中，定然有它的特殊用途。”

包拯说着，将钗拿到了手中，反复掂量着，并将其置于烛光下细细打量着，并信手轻轻敲打了几下。

而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将珠钗的钗柄用力向桌上放着的一方石砚掼去。

尚还在众人讶异中，那细细的钗柄已经应声而裂。包拯将已经开了的钗柄递还给了东方宸，示意她看。

东方宸接在手中，对着烛光仔细一瞧——原来，那珠钗的钗柄竟是中空的！她顺势望去，里面似乎还塞着什么。于是，就着细长的指甲轻轻一挑，便将一张被卷得很细的纸条操在了手中。

东方宸将纸条递给了包拯，包拯展开一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原来，这纸条上不仅告诉了众人明珠可解天下剧毒，还详细地写明了明珠的使用方法，正是那日夜宴之后吕祺澈告知于慕容君笙的。

这下可就解了众人的难题。明珠化水喂于公孙策服下后，虽一时还未苏醒，但总算是无大碍了，众人心头的一块巨石也算是落了地。

“大人如何得知这珠钗中空？”在静待公孙策苏醒的闲时，众人问道。

“是啊，包大人。”东方宸亦是不解。

“你们仔细看这儿——”包拯指了指钗柄一处，又指了指钗头的小玉坠道。

王朝等人依旧茫然，东方宸却是若有所思。半晌，她笑道：“我明白了。这珠钗方才从我衣袖中滚落到了地上，这玉坠儿尚只是有些微的细痕，不仔细看都无法发现，而这钗身材质本该更为坚硬，上面却有较为明显的裂痕。”

“东方姑娘所言不错。而后本府轻敲钗身，听声音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包拯接过话，看向东方宸的眸中带着赞许的笑意。

东方宸见状，面有赧颜地微微一笑，略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