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真味 楚歌轻唱（2）

三日后的晌午时分。

邓城府衙，包拯书房。

“包大人，你快看是谁来了！”

“艾虎啊，怎么搞的，一见到你，就是这么咋咋呼呼的。”一旁的赵虎见状，忍不住轻斥了一句，却转而一声惊呼道：“呀，东、东方小姐。”

“算了，你莫怪她了。”包拯一笑，抬头看到门口笑着的东方宸，倒似是没有太多的惊讶，笑着向其招呼道：“原来是东方姑娘来了。”

“见过包大人。”东方宸上前几步，微笑着敛襟一礼道。

“咦，是东方姑娘啊。”恰好张龙进来找艾虎，看到东方宸，爽朗一笑：“这些日子你不在，我们大伙儿可都惦记着呢。”

“蒙各位惦念。”东方宸略带几分赧颜地含笑道。

旬月未见，此时的她比及原先，似乎多了些少女的羞涩，但也成熟了不少，而再见到艾虎时，她亦只是冲她会心一笑。

“咦，今日可是很热闹啊。”公孙策闻声过门而入，看到她，微一愣，便含笑问候道：“东方小姐，这段日子过得可还好？”

“嗯，一切都好。”东方宸望着公孙策，细细打量半晌，关切道：“倒是公孙先生面色憔悴了些，可是操劳了？”

“劳东方小姐挂心，在下并无大碍。”公孙策淡然一笑。

“东方小姐，你怎么就这么‘突然’就出现了？”赵虎问道。

“是啊，是啊，你那时‘突然’不见，现在又‘突然’出现。可是吓了我们一大跳呢。”艾虎颇有些兴奋地说着，仿佛全然忘记了当日的尴尬：“若是你被东方先生看到，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到呢。”

见艾虎兴奋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一旁的几人不由地纷纷变色——包拯面色一沉，目光微凝；公孙策摇头蹙眉，颇显薄责地望了她一眼，而后凤目低垂；张龙面色大变，赵虎侧头直冲艾虎使眼色。

在众人无声的大力提醒之下，艾虎这才醒神反应过来，却似是比东方宸的领悟还慢了半分，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嘴张成了一个圆，方才兴起挥出的胳膊此时还停留在半空中，忘了收回。

“嗯？怎么了？你们怎么了？”看到众人情形不对劲儿，东方宸扬眉问道。

众人看了看“肇事”的艾虎，又看了看东方宸，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艾虎尴尬地收回手臂，垂下头去，朝众人的方向退了一步。

“到底怎么了？”东方宸迈向众人一步，看了看众人，略一思忖，不祥的感觉充溢在胸间，有些迟疑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众人闻言，赵虎等人，似是想说，又不敢言，只是左右相顾。

“真是我爹？他、他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东方宸见他们的模样，心中愈发地确认，面色一白，禁不住略带颤声问道：“我爹，他了重伤？还是别的......？”

公孙策望向包拯，与其目光交流，包拯点点头。

“东方姑娘，有一件事，你听了千万不要太过伤心。”大家静默了半晌，包拯叹了口气，向公孙策示意，公孙策开口道：“东方先生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东方宸闻声一怔，震惊地望着他，有些脱力地向其复问道。

“大约是十数天前，你爹他意外深受重伤，已经身故了。”公孙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什么？！！不会的，不会的，我爹不会出事的。”东方宸连退三步，摇头自语，似是对众人说，又似是自语地道：“他是药圣，无论如何都能够医好自己的！我不相信！我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东方宸说着，奔出了门狂奔而去。

艾虎本欲去追，却被公孙策拦住了，拂须摇摇头道：“先且由她去吧。”

夜深微月下杨枝。东方宸独自默立在树旁，月光将她的单薄纤瘦的影子拉得斜长。

艾虎在远处观望着，迟疑了片刻，上前去，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肩头。感到有人，东方宸只是微微侧脸，没有回头。

“都怪我不好，说话不明时机，明知道你会伤心，还在你一回来的时候就说了出来。哎。”艾虎懊恼地拍着自己的头，自怨道。

“算了，这不怪你。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就只是和爹相伴，如今，他也不在了......”东方宸遥望着远方的一片黑暗应道，语气中满是悲极而生的萧索和淡漠。

“我们知道丧失至亲的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你节哀顺变。”艾虎心底一叹，无奈地劝道。

“艾虎，我爹被葬在哪儿了？”片刻，东方宸想了想，问道。

“已经送回乡了，毕竟这里不是他的家。而且，我们想他在邓城遭逢不测，想必也不会愿意长眠在此吧。”艾虎道。

“遭逢不测。”东方宸重复着这个词，终于回过头来，目光映射在艾虎的眼中，方才空洞的视线终于有了些焦点：“对了，不知我爹是被何人所害？他与你们在一起虽然武功未臻化境，对付一般人却也是绰绰有余了。且身怀至上医术，一般的刀枪剑戟之伤，又何至不治？”

“这。。。。。。”艾虎闻言，略一低头。

“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我想我有权知道爹的死因吧。”东方宸直视着艾虎的面庞，坚决道。

“好吧，本也不可能瞒你。”艾虎叹了口气道：“你爹，他的确是被人蓄意害死的。”

“蓄意害死？”东方宸一呆，道：“我爹他过去从来都不问世事，与人无怨无仇，是何人害他？”

“是。。。是。。。”艾虎又是一顿。

“究竟是谁？！”见其态度支吾且语焉不详，东方宸声色冷然道。

“证据显示是襄阳王府派人干的，而据我们推测，这个人你也认识。”面对着东方宸，艾虎深感为难，到底还是觉得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我也认识？我怎会认识赵爵那老贼的人！”东方宸一愣。

“那个人，是你的师兄，东方先生的徒弟——慕容君笙。”终于，艾虎还是吐出了这个名字。

“慕容君笙？师兄？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我不信、不信！”听到这个答案，东方宸摇头喃喃道，面色一片苍白，沐浴在午夜的月光下，竟是一片惨淡。

“我们也不愿意相信是他。但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他，几乎没有其他的可能。”艾虎难过地望着东方宸，伸手揽过她的肩头，解释道：“在你走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到了邓城后，赵爵便来了。他看到了你爹，希望他入府。结果，被你爹拒绝了。后来，慕容君笙主动去了，并且摇身成为了入幕之宾。再后来......”

......（追忆过程）

“如今想来，他定是趁着东方先生不防之时猛下狠手，所以才会......”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做出如此忘恩负义、大逆不道的弑师之举！是我看错了他，是爹看错看了他，才会引狼入室......”东方宸悲愤道，晶莹的泪水终是溢出了眼眶，顺着面颊滚落，好似泠泠如水的月光缓缓流泻......

“是啊，或许，我们都看错了他。”艾虎点头道。

“慕容君笙！杀父之仇，我永不会忘！定要让你血债血偿！”东方宸似是咬牙恨声道。

说到这里，她已擦去了泪水，徒留面上几分隐隐的湿痕，伴着话语的响起，月光映射下泛着夜的清寒之意。

方此时，枝头寒鸦乱点，惊了西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