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难觅 行踪扑朔

三日后。赵爵府邸。

“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王爷，这人还真有些身份。”来者应道。

“嗯？”闻听此言，赵爵眉尖一挑，放下了正在把玩字画时用的工具，侧目问道：“什么身份？”

“此慕容君笙实乃慕容千客之子。”

“慕容千客？”赵爵一愣，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哦，早年的一个闲散王爷。”

“早年的那个闲散王爷？”一旁幕僚道。

“嗯，不过，已经死了多时了。”赵爵冷淡道，又问：“对了，这个消息来得确实可靠吗？”

“是我们的探子多方打探查证而来，绝对可靠。”

“好，你先下去领赏吧。”赵爵点头吩咐道，心中暗松了口气。

对于慕容千客其人，赵爵是有所耳闻的，是早年封的一个异姓王，虽有爵位因袭，却无实职在身，且与朝堂中人皆无太多往来。这样的背景，便好办多了。

嘿，好一个慕容君笙！原来他竟是慕容千客家的世子，无怪乎眉宇间颇见几分贵气，且言谈举止滴水不漏。赵爵暗忖着，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邓城。院落中。

“东方先生，东方先生。”一连几日没在府苑中看到慕容君笙的踪影，艾虎终是按捺不住地在院子里一把抓住了东方奕的袍角。

“艾小侠有何事？”东方奕被她拉得微微蹙眉，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眼被扯皱了的衣衫道。

“呃，东方先生您别见怪。”看到东方奕的目光，艾虎赶紧麻溜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放开了他的衣服，顺带还帮他拂了拂皱褶处，接着堆起了满面笑容问道：“我这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着慕容大哥，您，有没有见过他啊？”

“没有。”东方奕语调平淡，且很是干脆地回答了她两个字，让她一时间愣在原地。

见她半晌没有动静，东方奕转身打算离去，背后却偏又传来了艾虎的声音问道：“哎，东方先生，您先别走。您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依旧是两个字，让艾虎颇为头大。其实，她与东方奕虽平日里交谈不多，但论起相识相交也不是一两日了，对其脾性早就有所了解，只是今日觉得格外无语。

“哎，东方先生啊，慕容大哥，他可是您的徒弟，您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去向呢！若是您都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呢！”艾虎急道。

“我虽只是他的师父，但不是看管他的人。慕容他并非三岁孩童，他有手有脚，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去了哪里又与我有何干，我又何必多问。再说了，你不还叫他一声‘大哥’呢，岂不也应该知道他的行踪？”东方奕看着他，语气依旧平平淡淡，一番话回答得理所当然，临末了的反问更是让艾虎直接噎住。

“可、可是。。。。。。”艾虎分明是不服气的，也是不甘心的，但是对着他那张世外高人的淡漠的脸，却又不知再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东方奕悠然离去的背影。

两日后。书房中。

“公孙先生，”包拯端坐桌前，案几上摆着一些公文，他眼看着公文，头也没抬地向公孙策道：“劳烦将各县呈上来的县志递与本府。”

“是，大人。”公孙策应了声，转身来到书架前，正欲拣出，眼前突然一片眩晕，竟似目难视物。他心中一怔，手扶架子定了定神，眼前终于渐渐恢复清明。

而这样的状况，近来似乎较为频繁。是没有休息好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公孙策暗暗思忖，心头难得有些焦躁。

“有劳。”包拯伸手接过公孙策递来的书卷，抬眼间正好瞥到公孙策颇有些失神怔忪的模样，心中有惑，不由地蹙眉相询道：“公孙先生，可是有事？”

“哦，没有、没有。。。。。。。学生、学生只是突然想到，好像接连数日没有见到那慕容君笙了。”闻言，公孙策忙回过神来，笑着掩饰道。

“嗯，这般说来，倒还真是。”包拯闻言，点了点头。

“大人，依您看。。。。。。”

“那日我们摆开场面，欲延揽他，却事前疏于与他的沟通，结果造成那般局面，想必是有些难堪吧。是本府虑事不周。”思及此，包拯索性放下了手中案牍，站起身，在书房中慢慢踱步至窗边。

“大人的意思是，慕容君笙有意避着我等？”

“大概如此吧，倒也是人之常情。当然了，或许是别的原因也未可知。”包拯沉吟道。

“那。。。。。。”公孙策正欲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声响，由远及近，转瞬便到眼前——

“大人、大人！”艾虎风风火火地奔进了书房，一脸的急迫。

“何事如此着慌？不要急，且慢慢说。”包拯趋近两步，沉声问道。

一旁的公孙策见她一脸是汗的模样，倒了盏茶递了过去。

“那个，我、我看到慕容大哥了！”艾虎接过茶盏，喘了口气道。

公孙策闻言，笑着看向包拯。

“哦。”包拯点头一笑，道：“看到了你他又有何为奇？”

“当然奇了。因为，我不是在咱们府苑中看到的，也不是在邓城看到的。”看到包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样子，艾虎心中更急，一扬眉，喧声道：“你们知道吗？我居然是在襄州看到的！而且，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是和襄阳王处在一起呢！”

襄阳王？再次闻听这个人，包拯与公孙策不约而同地相视对望了一眼。

“怎么回事？”包拯回到桌案旁，落了座，敛了笑意，正色相询道。

“大人，本来我也奇怪一连数日都没看到慕容大哥。我还为此特地去问过东方先生，也说是不知。没想到，前日我偶去襄州时，竟然会在襄阳王府附近看到他和襄阳王一起走出来。”

“艾虎，你只身一人去襄州作甚？”包拯皱了下眉。

“呃，我，我这不是刚到京西没多久，想四处逛逛嘛。”艾虎挠了挠头，小声嘟囔道：“咦，不是说慕容大哥嘛，怎么说到我身上了。”

“此处不比开封，你如今代表的也不只是你个人，凡事都要多加小心为好。”包拯嘱咐道。

“是，大人，我知道了。”艾虎耷拉着头应道。

“难怪这几日都没见到慕容。”公孙策为艾虎解围道。

“对呀。包大人，公孙先生，你们说，那君笙大哥怎么会和襄阳王赵爵在一起呢。难道说，他，他已经投靠了襄阳王？！二人勾结在了一起？”思及此，艾虎满目愕然。

“没弄清楚前，不得妄言！”包拯闻言，浓眉一皱，肃颜吩咐道。

艾虎低头应了声，一脸狐疑地退下了。

“公孙先生，依你之见。。。。。。？”看着艾虎离去的背影，包拯转过身道。

“依照艾虎方才所言，至少那慕容君笙是与襄阳王赵爵有所接触。”公孙策上前半步，眯起凤目沉吟片刻，又道：“至于是否已经投靠，眼下倒还未可知。不过，慕容君笙这个人，就学生来看。。。。。。”

说到这里，公孙策微微蹙眉，停了下来。

“如何？”包拯追问。

“尽管一时之间还有些捉摸不透，但学生观他眸清神正，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更非宵小。”公孙策顿了顿，接道，头脑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是一种远比事理证据更有力的东西让他去相信慕容君笙的人品为人。那，是直觉吗？

想到这里，公孙策自己也有些诧异。

“嗯，”包拯听闻他的话，亦赞同道：“就本府日前的观察，那慕容君笙虽言语不多，却也不似是非不明的奸邪之人。不过，就艾虎所说的来看，此事也的确是令人有些疑惑啊。毕竟，对于慕容君笙此人的一切，我们都不是那么了解。就连他上次曝露出的身份，也不能不让人惊讶。”

“大人所言甚是。”公孙策闻言点点头：“那，慕容君笙的事情。。。。。。”

“无妨。”包拯微微一笑道：“过两日本府有公事在身，要到襄州一趟，自然能见到赵爵。若是慕容君笙在侧，想必到时一切自有分晓。”

襄阳王府。

来到王府已有几日光景。自那日面见赵爵表露心迹之后，一连几天再未见到他的人，也未听他吩咐人前来传话，而他，也并不心急。王府里，一切好吃好喝好住地招呼着，还有下人专门照应着，管家等其他人见到他，亦是恭恭敬敬的，此时慕容君笙在王府所享受的的确是座上宾的待遇。但他同时也很明白，纵是赵爵有三分好感，三分赏识，但心中并未真正信任他。以赵爵的身份地位、性格阅历等，纵是他并非来自包拯那边，也不会不在他的心中留下怀疑。

月夜溶溶。

远处不知从哪儿似乎传来一阵低婉却不乏清丽的乐音。穿过院中林子，伴着徐徐清风传入耳中，让人在这盛夏之夜，多了几许清凉之意。

想不到这襄阳王府中竟也会有如此梵音？慕容君笙闻声而动，移步院中，望着朗朗夜空，心中不免微微有些诧异。他循声而动，向着那声音的方向而去。远远地，在别院的湖边似乎看到有一妙人正在抚琴的背影，因着距离尚远，在夜色下看不太分明，斑驳的月影漏过湖边的丛丛阴翳点点渗透映照着她的身形，泛起一层清泠的晖晕。

音色曼妙，佳人月白色的衣袖似在湖畔随柳轻舞。慕容君笙远观着她的背影，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怔忪，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本欲提步上前，暗暗思忖，终不忍惊扰，没有移步，只是静静地聆听着这天籁之音。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那一袭素裳的女子已然起身，一时却并未离去，而是在湖畔静静地徘徊着，远闻似乎犹能听到一声叹息。

他遥望着，想了想，提气快步而上，欲一探究竟。孰料，仿佛是有所觉察，那女子没有回头，然而以着慕容的脚程，竟一时半会儿没有撵上。那女子若远若近地，始终与他保持着那样的距离。　　

那女子是谁？看身量，虽不甚明晰，冥冥之中，心中却恍觉是个故人。思及此，慕容君笙心头讶异不已。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工夫，那女子似是不耐，身子一轻，腾空而起，摇曳而去。

慕容君笙又是一愣，略一思量，不便相追，便索性停下了脚步，只是遥望着那身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