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前世

白夜感受到一些无形的压力。

　　但具体也说不清楚。

　　他这个人对别人所说的成绩、名誉、金钱等等一类抽象的概念并没有很大的感触。

　　可班级的气氛实在诡异。

　　许多人都在课间有气无力地嬉闹着，老师的语气也从严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最可怕的就是考试前夕教室辣耳朵的集会，那集会的声音中仿佛有一种即将赴死而必须口吐山河的疯狂。

　　他厌倦了无法自由呼吸的感觉。

　　于周末的早晨，白夜独自来到了屋后的一座小山坡上。

　　在一片绿洲中，他呼吸着草的芬芳，感受着风的轻柔，聆听着鸟儿的啼婉。

　　青青的波浪随着风儿的轻抚蜿蜒起伏，清纱似的薄云紧贴着湛蓝的天壁。

　　爬上山顶凌眸远望，白夜看见另一边的山顶上也有一个人就这样望着我这边的风景。

　　“喂……”他喊了一声。

　　但那边的人并没有回应。

　　白夜一股脑，冲下了山坡，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吹过。恍惚之中，那边的人也一股脑冲往白夜这里的方向。

　　在小山平坦的尾部，他们相遇了。

　　她是一个女孩儿，穿着夏季清爽的淡蓝色吊带裙，戴着一顶向日葵花边草帽，光着脚，十分可爱。

　　“你也来吹风？”白夜问。

　　可能跑得太快帽子多多少少都偏离了脑袋，于是她压了压帽子。

　　犹豫了一会，她回答：“是的。”

　　“哈？你一个人？”一个人光着脚的她委实有些奇怪。

　没想到她反过来问白夜：　“你呢？”

　　“呵～，我么？”躺下来，他从身旁的丛中掐了一根草叼在嘴里。

　　“老实说，我一直一个人。”白夜无奈。

　　她笑了笑，笑容灿烂无比。

　　但那绝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好巧啊，我也是的哟！”同类遇见同类的欣慰笑容。

　　她也躺了下来，并且靠近他的身侧，还把帽子盖在自己的脸上。

　　“你知道吗？”看着蔚蓝色的天空，白夜想和她说说话。

　　在无人的地方，遇见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他第一次感觉十分奇妙。

　　“嗯？”她的帽子动了一下，表示自己没有睡着。

　　“山的那边的那边，然后再翻过一座山，有一颗巨大无比的树。”他说。

　　“是么？”她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十分感兴趣。

　　“对的。传说找到了那颗树，将心愿写在纸上，埋在树根旁的泥土中，许下的心愿都会实现哟！”白夜把草从嘴里吐出来，重新摘了一根，拿在鼻子下嗅。

　　“那你有什么愿望呢？”她问。她的声音很小。

　　“呵～我么？”闭上眼睛，白夜在脑子里搜索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愿望。

　　有什么呢？有什么？

　　飞算么？环游世界呢？或者买一个五毛钱的油饼？

　　“没有。”他说。

　　她站起身来，重新整理好头发，带上帽子。

　　清风吹过，空气中卷来一股清新薄荷味道，耳边的草丛簌簌低语，狗的吠声忽远忽近。

　　时光慢慢地流逝着，他隐隐约约又闻到一股丁香的味道。

　　“我的愿望是那棵树永远不要死。”她朝白夜笑了笑，然后慢慢地走向来时的片山坡了。

　　他依然躺着，想象着那棵树的样子和她的样子。

　　可白夜的脑海中只能容忍一方映像的存在，一旦挺拔的树影，巨大的树身，茂密交错的树干出现时，她的样子就越来越远。

　　再来回想她的样子时，他只能看着蓝色的天空，想起一条淡蓝色的裙子和一双脚。

　　无论如何，他暂时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