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婵娟千里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屋檐的水一点点滴落在泥土上。缠绵不断的雨水把屋檐下那一层泥土，滴出一个个小水洼。水璃抵不住片刻的困意，靠在南叶暮手臂上睡着了。南叶暮低头看着水璃熟睡的模样，他已经感觉到了破庙里，白云卿浅浅的呼吸声。于是自己靠着身后的树枝，望着天空为两人守夜。

　　天微微亮，白云卿的眼睫毛扇动了几下。呼吸平稳下来的他，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白云卿。“你！”白云卿喊了一跳，只喊了一个你字。那名少女却开心的跳了起来，然后高声说话道：“哥哥！你看，我就说他现在会醒来吧？”

　　屋檐的水还在滴落，明显外面还在断断续续下着小雨。屋子里，靠近白云卿的地方，升起来一堆火。南叶暮斜睨了水璃一眼，转而又看了看刚醒的白云卿，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继而，南叶暮又转动手里拿着的树枝，树枝上穿肠而过一只肥头大耳的兔子。

　　兔子受热均匀，全身烤得焦黄，兔腿上还有油水滴落下来。南叶暮熟练的烤着兔子，一旁的水璃亦是一言不发打着下手。许久之后，白云卿看见这和谐的一幕，心里不禁感叹，喂，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是不是旁边还有个人？你们忘记我了吧？

　　很快，南叶暮似乎感觉到了白云卿的心里话。一只兔腿递到了白云卿眼前，水璃一边美滋滋的啃着手里的兔肉，一边给了白云卿刚刚烤好的兔腿。白云卿现在食不知味，道谢过后，接过来勉强吃了几口。见白云卿没有太多胃口，水璃默默听从哥哥的指示，将打来的水殷勤的递到白云卿手边。

　　白云卿摆摆手，表示不口渴。水璃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气氛一度十分尴尬，这场面连水璃都活跃不起来。哥哥这是怎么了？明明挺关心人家的，非要假装板着脸的样子。水璃无奈，低头啃兔子肉。忽然间，南叶暮沉吟至今，忍不住开口道：“云卿，下次不必如此铤而走险。”

　　放下兔腿的手顿了顿，白云卿回头看着南叶暮。外面微弱的光线，零零碎碎撒在南叶暮头发上，跳动的火光照映在南叶暮脸上，使得他此刻格外温柔。白云卿的眼皮抽了抽，他不会打架也就作罢，如果连区区鬼妖都斗不过，让他如何安定天下？怕是众人不会信服，倒是必然又掀起一场波澜。

　　“叶暮，我知道这很危险，可是你总得让我自己成长啊。帝途漫长坎坷，单只是靠你们几人保护，他日我若陷入危难中，你们如何保护我？”白云卿枕着南叶暮的外套，嘴角渗着几分略显苍白的笑容。说完这些话，白云卿还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管云卿如何，我等，定当全力相助。”南叶暮放下手中的兔子肉，慎重的说道。“哥哥……”水璃听出了南叶暮话里的意思，南叶暮是想拿明绍国和全族人来鼎力相助这个白云卿。可是白云卿不过一介凡人，如何值得哥哥如此？

　　丢下手里的兔子肉，水璃的眸子里露出痛恨之色。水璃腾的一下跳起来，“哥哥，你以性命相拼，救下他也就作罢。你如何舍得拿咱们全族的人，和整个明绍国来倾力相助？不论成败，咱们百姓和族人，都要付出代价。哥哥，你怎么忍心？且不说生死有论，我身为女娲后人，是绝不可能看到自己的族人和百姓受到伤害。”

　　“水璃……明绍国还能撑多久，咱们的族人还能撑多久。你我，心知肚明。若……若是云卿为人皇，明绍国还有救，咱们的族人还有一席之地。”因为女娲和伏羲半人半蛇的样子，为世人所不容。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他们是蛇妖，是怪物。

　　而明绍国，是他们祖先建立的小小的一方天地。也是女娲羽化，伏羲仙逝的地方。出了明绍，他们的族人就没有任何庇护了。在其他任何地方，他们的族人都被当作妖怪。更甚者，请道士做法，将他们的族人斩杀。南叶暮恨极了这些是非不分的民众，但……若是得到人皇庇佑，他的族人或许能少受到许多伤害。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同意！”水璃冷下脸，在这件事上，她是不会退让的。南叶暮听到水璃冷冰冰的语气，同时脸色也变了。抬头，南叶暮定定的盯着水璃，一字一句说道：“这件事，由不得你说不。我不会让他们，之后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想起那天，他无意间路过的海底彼岸花之地，想起那个一身红衣，带着红色彼岸花面纱的女子。他还记得那个女人手上拿着的卦象，说他的族人，无法免于一场灾难。因为他的族人，为了某样东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是这个东西，不是云卿的权利。只是他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他的族人不顾一切后果。

　　“哥哥，你！”以前意见不和，哥哥一向是顺着她的。怎么这次，哥哥如此坚定？既然哥哥决定拿族人的性命去争人间的权利，她一定会保护族人的！水璃的眸子暗了暗，她不再说话，未看南叶暮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这里。水璃不知道的是，这一面却是永别。而他们最后，也未能看见对方一眼。

　　水璃走了，屋子里寂静无声。白云卿深邃好看的眸子，紧盯着南叶暮那双漂亮的金色瞳孔。“叶暮，其实你不必如此……”不聊南叶暮摇摇头，语气有些冷硬的说道:“不，我是为了族人好，不是为了你。”这是一句怎么听都会让人伤心的大实话，但是白云卿却因此松了一口气。

　　他不需要南叶暮做到这份上，虽是过命之交，但正因如此，他才不希望南叶暮这样。南叶暮知道，白云卿会明白他是何种心情，才说这些话的。喝了一口水，南叶暮不甚在意的说着：“有人来了。”过了很久，都没有见外面有任何动静。

　　白云卿现如今身子乏力动不了，只是用眼睛紧盯着门口。他想，他应该知道门外是谁了。也只有那人，担心他而赶过来，却徘徊在门口不敢进来。“雨疏，外面下着雨，你便进来吧。”果然，外面推门进来的，是打湿了衣裳的慕雨疏。

　　就在她推门进来后，后面阴影处的一个人，从雨下进到屋檐，然后慢慢收了手里刻着繁琐图案的油纸伞。那人提前裙角，不紧不慢，一步迈过门槛。屋子外面的光线偏暗，远了有点不清楚。风随着大门的打开，时不时往里面灌进来。风和着丝丝雨水，打湿了女子的衣襟裙摆。

　　“阿……阿娇……”她……也来了？白云卿看清那张脸的那一刻，心中又惊又喜。但看见萧妤姣身后，还有慕雨疏在，白云卿眼里那份惊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于是白云卿拉下脸，冷着声音不悦道：“是雨疏带你过来的？”萧妤姣却抖了抖伞上面的雨水，将伞置于墙角，才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带她来的。”

　　旁边的慕雨疏，只低着头打量白云卿，眼神里虽有担心，但探究之意更加明显。慕雨疏不喜萧妤姣，是因为萧妤姣的出现，让慕雨疏感受到了自己地位的威胁。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萧妤姣会主动带她来这里，并告诉她白云卿受了伤。

　　今时今日，她或许应该感谢一下萧妤姣的。如若不然，这地方她也找不到。所以，两人对话时，慕雨疏只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有说话。萧妤姣亦是看慕雨疏的眼神有些怪异，因为她所求之人，是慕雨疏来历不明的师父。而今，她师父居然真的帮她救了白云卿。

　　看到屋子里出现的两个人，南叶暮咻的一下笑了。两个女人都很担心白云卿，可是两个女人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敌意。这让南叶暮觉得很奇怪，因为平时慕雨疏很在意白云卿身边出入的女子。今日，他却从慕雨疏眼里看不出来任何敌意。

　　同时，南叶暮也明白。他的白云卿老兄，心里在意的人应该是那位妤姣姑娘。两人因为身份地位，还有云卿心怀谋略，想夺天下，种种原因之下，无法真正的走到一起，这也让两人产生了一种相见不能相惜的情怀。这两人，是有缘无分。南叶暮惋惜的看着两人，这两人不能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他都觉得可惜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