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灯古佛

　　迷茫的黑暗中，点点白光升起。南叶暮抱着白云卿来到了一座破庙里面，佛像斑驳，起了不少青斑。探了探鼻息，南叶暮深吸一口气。云卿现在的情况，要不是他暗中施法死命护着云卿心脉，估计云卿早就承受不住反噬死了。现在全靠他的灵气，吊着云卿最后一口气。

　　“云卿，撑住啊！”南叶暮继续施法，给白云卿灌输灵气。可白云卿就像一具逐渐死亡的枯木，莫说南叶暮强行将灵气灌进去了，就是不灌输灵气一样会凋零。轰的一声，一道炸雷劈到地上，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的声音，似乎是在哀鸣。

　　灵气灌输至一半，突然逆行，南叶暮灌输进去的灵气通通逆行倒施，冲出体外的灵气把南叶暮击飞了。可是南叶暮不死心，爬起来扶住白云卿。想了想，南叶暮一掌击向自己心口，逼出了体内灵丹。这是他几千年来修炼凝聚的灵丹，分一半给白云卿，或许白云卿暂时可以缓过来，不会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

　　“哥哥……”门外飘来一道空灵的声音，南叶暮不理会那声音，一只带着玉镯的手，及时按住了南叶暮拿着灵丹的手。“水璃，来得正好，与我一同施法，你施法护着他，我把这颗内丹送到他体内。”南叶暮轻轻拨开水璃的玉手，眼神决定。

　　水璃望着打湿的蛇尾，摇摇头。她同哥哥，都是女娲后人。只是女娃，才是真正的女娲后人，男娃则是伏羲后代。哥哥是伏羲后人没错，可是哥哥不像她，有女娲后人这个身份的庇护，很早便可以幻化成人形。哥哥只能通过修炼，来摆脱蛇身。她依稀记得，哥哥的眸子里，几千年了，从没如此落寞过。

　　“哥哥，玉大人来了。”水璃收起蛇尾，拉住了南叶暮的手。要不是那位大人告诉她，哥哥在这里打算废掉一半修行救一个凡人，她也不会急匆匆从明绍国跑过来。且不说这个凡人值不值哥哥半辈子的修行，若是稍有不慎哥哥便会玉石俱焚。她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她不舍得。

　　玉大人？听到水璃如此说，南叶暮瞳孔猛的一缩，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风声。风声鹤唳，水滴叶落，南叶暮扶着白云卿不肯松手。前世，是白云卿救了他，才使他所有修行没有得以白费，这一世，他渡劫依旧是白云卿挡劫。这叫他如何丢下这份恩情？

　　那位玉大人的身份，在他们两个之上，自然他不想妹妹因为他而得罪那位玉大人。他对于那位大人的身份略有所知，可是今日那姓玉的引妹妹过来，却是意欲何为？那人绝对不会是过来兜兜风这么简单。南叶暮觉得那姓玉的肯定没好事，遂越发抱着白云卿不肯松手。

　　而南叶暮怀里的白云卿，因为没有灵气的供给，呼吸越来越急促微弱，面白如纸，活像已死之人。这也让南叶暮越发焦急，再这样下去，云卿会死的！水璃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担心白云卿，可她看得出哥哥非常在乎白云卿的死活。

　　可是……玉大人说，让她必须劝走哥哥。水璃咬咬唇，怕为难哥哥，又怕外面那位怪罪自家哥哥，这一下让水璃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哥哥，我们……我们还是走吧……”水璃害怕再这样拖下去，会惹到外面那位久等的玉大人。

　　到时候，那位发起火来，哥哥多半是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她不想哥哥受苦，是已她拉着南叶暮的袖子，试图强行拽走南叶暮，可她又怕弄疼了南叶暮，所以水璃拽了半天，南叶暮还是在原地，不曾动过。

　　“你再这样下去，白云卿就要死了。”不知何时，门口早已立着一道人影。清润的声音，顺着少年跳动的喉结，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清脆的弹出来。竹叶和着少年青色的衣角，缓缓飘落进来。少年负手而立，玉簪下未挽起的发丝随风舞动，有几缕发丝调皮的挂在少年白皙的侧脸上。

　　身后的声音，和突然出现的强大气息，让南叶暮后背轻轻颤动了几下。难怪水璃害怕得罪他，这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饶是他们兄妹俩联手，也未必动得了这个人一根手指头。相反，这个人动动手指头，就能主宰他们兄妹俩的生死。

　　咽了咽口水，南叶暮对于死，亦是害怕。更何况还能因为他，搭上水璃的性命，他当然害怕。可是面前这个救了他两次的人，他也放不下。青衣少年似是看出来了南叶暮的忧虑，又难得开口解释道：“放心，我不屑取凡人性命。水璃，与你哥哥退下便是。”

　　“是。”水璃对着青衣少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过后，拽了拽南叶暮的衣袖，南叶暮这才惊醒过来。小心翼翼放心白云卿，南叶暮闭上眼睛，由着水璃拉着自己的手，出了这间不小的破庙。“哥哥，你放心，来之前玉大人说了会救那个凡人，那他一定会做到。”

　　南叶暮点点头，轻轻回了一个嗯字。虽然两人已经出了破庙，但南叶暮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破庙正殿。那个人的人品，是三界有目共睹的。信得过是一回事，但他还是担心白云卿。还有这个玉大人，身后有着不小的来头，为何会救一个微不足道毫不相关的凡人？这才是他心中放不下的忧虑。

　　看见南叶暮的眼神飘忽，依旧紧盯着破庙正殿，水璃也紧紧握着南叶暮的手。她从不过问哥哥的事情，只要哥哥开心便好。“哥哥，水璃想娘亲了。后天是娘亲的生辰，我们看完娘亲去逛人间的庙会好不好？”突然间，水璃想起她最初想找哥哥的目地，于是想起来就顺便提了一下。

　　娘亲的生辰？对了，这次随云卿南下，他和云卿提过他要去明绍国一趟，陪妹妹过娘亲生辰的。不料，中途居然出了这些幺蛾子。南叶暮的眼神满是歉意，同时宠溺的摸了摸水璃柔顺的头发。“如果那个人没事，哥哥一定陪你回去。”

　　水璃没有强迫哥哥，顺从的点点头，也没有再逼问哥哥。只是，水璃随后拉着南叶暮在一截倒地的枯木树身坐下。也和南叶暮一样，水璃一眨不眨的用眼睛看着破庙正殿中间的大门。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是她也和南叶暮一样紧张起来。

　　破庙外面，有两兄妹在，青衣少年倒是不担心会有人敢靠近这里。即便如此，他还是手一挥，施法围住了这间破庙。使里面的动静隐匿起来，就是南叶暮兄妹俩也无法察觉。围着白云卿转了一圈，青衣少年募地笑了起来。

　　历经七世轮回，你竟变成了我的模样。不知道阿娇是否还会认出你？也不知道阿娇是否还会爱上你？青衣少年看了看地上的白云卿，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当初就应该捏死这个人。七世之前，他那么想变成这个人的样子，以博得阿娇喜欢。不料经历几世轮回，这个人居然变成了他的模样。这，可真是讽刺。

　　若不是阿娇喜欢你，我绝不会留着你。青衣少年看着地上的白云卿，眼里都是狠厉的杀气。最终，他还是没能下手捏死白云卿。黄泉的那股力量，是他借给白云卿的，本想借机让白云卿丧命。可他，还是没能抵住萧妤姣心痛的眼神。

　　“这次，便留你一命。”他可以随意主宰天地间的生命，唯独爱情和萧妤姣，他主宰不了。情爱，是唯一能让他心软的东西。青衣少年摇摇头，顾自哀叹一声，挥手施法，一颗极品仙丹融入白云卿口中。随后雨水顺着花瓣卷席而来，直击白云卿胸口。做完这一切之后，青衣少年悄然离去了。

　　冰冷的青石板上，还有水的印记和掉落的花瓣。佛像手中，莲花盛开的中间有一粒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芒，在夜间如同一束光芒，照亮着整间破落败坏的庙宇。墙壁上依稀能看见，整齐刻着一行行意义深奥的梵文。

　　屋顶落下的雨水，从破败残缺的瓦片中，渗透到屋子里面。稻草上的白云卿，虽然呼吸略微有点微弱，但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掉落的雨水，滴落在他身上，打湿了白云卿的衣襟，他却依旧一无所知的沉睡着。青灯古佛相伴，似乎抚平了白云卿眉间的川字宇，让他无比平稳的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