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多面素锦

直到素锦回归的一百七十年后，小天孙白辰的万岁生诞日，昭华殿三门全开。没有人相信她竟然会去，可她偏偏一袭素衣，淡然越过众仙，提着一个竹篮悠悠荡荡的晃进了凌霄宝殿。

素锦于殿中央站定，略略点头，“昔日本神也曾亲手抱过天孙，那天真可爱的模样本神至今记忆犹新。知天孙不缺什么奇珍异宝，本神也无甚稀奇物，只亲手做了几碟点心作为贺礼。希望小殿下日后平安康乐，幸福圆满！”无视众仙的惊奇模样，等仙侍接过竹篮她随意走向一个空座。

而那，自从看到素锦后就全部都在暗暗防备的白氏一家，被那番虽是轻飘飘却无丝毫破绽的话狠狠地“钉”在原地，只能瞪眼。

你知道“格格不入”的意思吗？

哦，素锦上神正在为我们亲身示范！

此时喧闹的凌霄宝殿众多神仙或三五成群高声笑闹，或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唯素锦上神“不攀高贵，不附雍雅”，“独成一界”，自饮自酌。

“小仙见过素锦上神！”

素锦落座半个时辰后，不知是心生怜惜亦或真想结交，一黄衣花饰，清秀俊朗的仙君见素锦孤单身形，竟不顾前程地顶着众仙或吃惊、或钦佩的眼神，过来搭讪。

毕竟她已经和这四海八荒尊贵的太子妃撕破了脸皮，竟然还有人敢来和她结交？

素锦也是略惊奇地轻抬头，第一眼便觉面前仙君有些熟悉，她沉思一番，想起，这人竟和她第八十二世的丈夫长相有九分相似。

“仙君有礼！”素锦颔首。

“小仙灵越，是二十八星宿角宿星君门下星使！”他再次抬手作揖。

“灵越星使有礼！”素锦亦再次颔首。

“……”这人竟变得如此冷清！灵越原本酝酿许久的话，全被堵在腹中，再“不见天日”了。

“小仙久仰素锦上神仙姿，今日得见，上神当真如清风徐徐，如皎月雅雅！”灵越抬手，一把美人图面的玉骨折扇出现在手中，他挥手打开，装模作样的摇晃起来。

没想到昔日凡间那个风情万种，放荡不羁的女人竟然是素有“天族典范”之誉的昭仁公主，灵越心中震惊，可看到她现在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心里又不舒爽极了。如在凡间第一次见面一样，他扮出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去接近她。

“哦？清风徐徐，皎月雅雅。灵越星使将本神和风月相论，这评价可甚高啊，嗯？”看那人眼珠一转变成那世欺她伤她的薄情人，素锦亦是面色一变，成了那世的“浪/荡”女人。她那最后一字轻轻柔柔，弯弯折折，只把人心口搔得痒痒。

却不料话音毕，竟惹得凌霄殿众仙皆目瞪口呆，渐渐息声，直到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谁能想到自这素锦重回天庭，众仙见她三面，竟三“面”各不相同。

第一面，她冷眉冷眼，冷淡疏离。

第二面，她巧笑间惑人心神，转眼便心狠手毒。

然而此时，她一张魅惑笑脸直直凑到那灵越星君眼前，一条玉臂攀在那人脖颈，另一只玉手则在那人胸膛打转，如此诱惑，竟是凡间风尘女子的招客手段！

“素锦……”灵越仿若受不住这种架势般，直把素锦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往下扒拉，反而慌乱中又把人姑娘整个“抱”进怀里。

“此素锦非彼素锦，招惹我之前，想过代价了吗？”那姑娘双臂“轻轻”缠在他脖颈上，用冷进肺腑的声音凑在他耳边低语。

“……饶…命……”灵越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两字。两字出口他已然脏腑生疼。

“好极了风流公子，从你嘴里说出这两字本神觉得好听极了！”无论什么话，她的语气都是那般冷，灵越觉得胸中那撕心裂肺的痛都不能掩过耳边的冷。

“……饶…唔……命……”灵越强忍痛楚把那恶劣女人好听的两字再一次呼出口。他原是知道她的恶根性的，却因后来她的故作姿态给遗忘了。他想，此番过后，他必铭刻神魂。

“哈哈哈～哈哈哈～”素锦终是把他松开，畅快地大笑起来。

灵越也终于摆脱了胸中剧痛，畏惧的揉着胸口缓步后退。

素锦笑得跌回座位上，直到眼角渗出水光，她才慢慢停下来。

“灵越星使，本神觉得星使甚是有趣，他日，你我二人好好玩玩！”笑意尚存的素锦冲着那已趁她大笑，慢慢挪远的黄色身影喊道。只见那黄色身影听得这句话，身子一顿，然后迅速回座，垂首默然，如一只斗败了的鸡。素锦再次笑得瘫在位上。

再也没人敢“打扰”她了。

自斟自饮到宴会结束，她觉得心中平静极了。